安远侯府的祠堂,坐落在府邸最深、最偏僻的角落。
祠堂内,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安远侯赵德昌端坐正中太师椅,一张脸黑得能拧出墨来。
两侧,是侯府的几位族中长老,个个神情肃穆,目光如电,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柳氏和她的女儿赵月柔,则一左一右立在安远侯身后,脸上是几乎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
赵兰婷前脚刚踏进祠堂。
她身后的那扇沉重木门,便哐当一声悍然关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与声。
柳氏见她进来,抢上一步。
不等赵兰婷站稳,她便抬手一指,直指最上方的牌位。
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她开始了声泪俱下的表演。
“姐姐啊!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我们侯府诗书传家,最重规矩,可她呢?当街冲撞九王爷,顶撞长辈,如今更是将我侯府的脸面踩在脚下!你若在天有灵,看到她这副不孝不悌、辱没门楣的样子,该有多痛心!”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几位不明就里的族老立刻对赵兰婷怒目而视,低声的斥责响了起来。
“成何体统!”
“我赵家的女儿,怎能如此乖张!”
柳氏见火候已到,立刻转向赵兰婷,声色俱厉地喝道:“赵兰婷!你还不跪下!在你母亲和你祖父的牌位前磕头认错!承认你不守妇道、忤逆不孝之罪!否则,今日便请出家法,清理门户!”
“跪下!”
“快跪下认错!”
族老的呵斥,柳氏的哭诉,赵月柔得意的窃笑,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地将赵兰婷包裹。
强烈的窒息感猛然袭来。
【警告!警告!宿主受到高强度精神压迫,怨气值正在急剧飙升!】
【怨气值:75%…80%…85%…】
系统的警报在脑中疯狂轰鸣,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剧痛。
再忍下去,她会先被这股怨气和系统的惩罚活活憋死!
她看着眼前这群人丑恶的嘴脸。
看着他们高举孝道与规矩的大旗,企图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去他妈的孝道!
去他妈的规矩!
“都给我闭嘴!”
一声暴喝,炸响在祠堂,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赵兰婷猛地抬头。
那眼神,再无平日的半分戏谑,只剩下要将天地都焚烧殆尽的疯狂恨意。
她一把推开挡路的柳氏,力道之大,让柳氏惨叫一声,踉跄着撞在旁边的廊柱上。
“你!”柳氏又惊又怒。
赵兰婷却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径直走到供桌前,指着柳氏的鼻子,一字一顿,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一个靠着龌龊手段上位的填房继室,有什么资格,在我母亲的牌位前叫嚣!”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安远侯赵德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怒喝:“放肆!有你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
“母亲?”
赵兰婷缓缓转头,冷冷地看向他,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侯爷,您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娘姓赵,闺名晚吟,十五年前,早就被你们这对狗男女活活气死了!”
“这个女人,她也配?”
这话,是刀子,是当众捅破安远侯府那层华美外袍的利刃。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柳氏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尖叫着反驳。
“我胡说?”
赵兰婷的目光如锥,死死钉在柳氏身上。
“我娘重病卧床,是谁,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她病榻前与我爹眉来眼去?”
“是谁,买通熬药的丫鬟,将救命的参汤换成了催命的毒药?”
“柳氏,你做的这些龌龊事,真以为别人不知道,还是以为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看不见!”
安远侯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赵兰婷说的,句句是实!
这件事,是他默许的,当年赵丞相死后,他怕被牵连只能出此下策。
柳氏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没想到,当年那个只知道哭的三岁小女孩,竟然什么都知道!
“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污蔑?”
赵兰婷笑得愈发癫狂,她指着供桌上属于自己母亲的牌位,“你们在这里演戏给她看,不觉得恶心吗?”
混乱中,赵兰婷像是被气昏了头,脚步一个踉跄,不慎撞向了巨大的供桌。
“哗啦——”
整张供桌被她撞得轰然前倾。
祠堂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突然一声尖叫撕裂了这片死寂,凄厉到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