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刻的两人一路奔向民政局,就在推开民政局玻璃门的那一刻,苏晚停了下来。
“怎么了?紧张吗?”
“不是”
苏晚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好像刚刚恋爱,就要结婚。
陆时砚突然侧过脸,在她耳边呵气如兰:“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才不。”苏晚的睫毛上沾着碎光,往他身边靠得更近,“陆时砚,你跑不掉了。”
?他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她的脸颊,温热而沉稳。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从没想过要跑。”
大厅里人不多,他们取了号,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苏晚把头靠在陆时砚的肩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学士服的布料。
“紧张吗?”她轻声问。
“嗯。”他诚实地点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比我第一次提交核心代码的时候还紧张。那时候错了可以回滚,今天……不能出错。”
苏晚被他这程序员式的比喻逗笑了,心里的那点彷徨和不真实感瞬间烟消云散。她坐直身子,看着他,认真地说:“陆时砚,你听好。今天不是提交代码,是系统升级。从此以后,你的世界里,要多一个永久的后台进程,名字叫苏晚。这个进程权限很高,而且,卸载不了。”
陆时砚愣住了,随即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那笑意从眼角一直蔓延到唇边,像是冰雪初融,春暖花开。“好,”他几乎是喟叹着说,“我的荣幸。”
轮到他们了,两人并肩坐在工作台前,填写申请表。陆时砚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一笔一划都透着严谨。苏晚偷偷瞥了一眼他填写的表格,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校准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而她自己,身为一个准记者,此刻握着笔的手竟然有些发抖,好几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别怕,写错了可以划掉。”他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压低声音安慰道。
“才没有,我这是……艺术签名。”苏晚嘴硬地辩解,脸颊却不争气地红了。
工作人员是一位和蔼的阿姨,她检查着两人的资料,目光落在苏晚手提袋里的学士服上,笑道:“小姑娘今天毕业?”
“是的,阿姨。”苏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哎哟,那可是双喜临门啊!”阿姨乐呵呵地说,“左手毕业证,右手结婚证,人生赢家嘛。我办了这么多年,像你们这样赶趟儿的,可真不多见。”
看着钢印“彭”地一声,重重地盖在结婚证上那张合照的右下角时,那沉闷的声响仿佛直接敲在了两人的心上。苏晚觉得,那钢印不仅盖住了照片,也把她和陆时砚的名字,从此严丝合缝地烙印在了一起。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他们拥有了全世界。
?
?拍照时,小小的隔间里有些闷热。苏晚的头靠在陆时砚的肩上,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和他敲了一上午代码后指尖残留的键盘味道。她的学士帽有些歪,黑色的流苏和他衬衫的领口缠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摄影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很有耐心:“哎,对,新郎往新娘那边再靠近点,别那么僵硬,笑一笑,开心点!”
陆时砚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苏晚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忍不住在他腰上偷偷掐了一下。他闷哼一声,转头看她,眼里带着一丝无奈的控诉。
“靠近点。”摄影师又在催。
他突然侧过脸,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你的采访本,我来帮你写结尾。”
苏晚的心猛地一颤,那句话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她所有的采访,结尾都是对事实的陈述和对未来的展望,而他,要把自己写进她的未来。她抬起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星辰大海,还有清晰的、带着傻气的、她的倒影。
“咔嚓”一声,这个瞬间被永远定格。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笑得眉眼弯弯,灿若骄阳;一个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突然侧过脸,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你的采访本,我来帮你写结尾。”
?
工作人员把两个崭新的红本本递过来时,苏晚的手指在“结婚证”那三个烫金字体上摸了又摸。封皮的暗红色纹路硌着掌心,像他书房里那个旧笔记本的封面,那里面藏着他为她写的每一行代码注释,藏着她发表的每一篇报道的剪报,粗糙,却无比温暖。
“恭喜啊,”穿制服的阿姨笑着递过两个印着喜鹊登梅的红布袋,“拿着,图个吉利。祝你们甜甜蜜蜜,早生贵子。”
“谢谢阿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脸上都有些发烫,尤其是听到最后那四个字时,苏晚几乎不敢抬头。
红本本揣在口袋里,隔着布料,烫得她心口发暖。她想起陆时砚曾经在她熬夜改稿时说过的话:“一个好的程序,最重要的不是功能多复杂,而是架构稳定,容错率高。”那时她还不懂,现在她明白了,原来最好的婚姻,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有人把你的名字,悄悄刻进了他的人生代码里,成为他生命中最稳定、最核心的架构。
走出民政局时,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给世界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陆时砚从她手里接过那个装满了毕业文件和学士服的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掏出她的那个红本本,轻轻放进她学士服宽大的口袋里,指尖有意无意地在她手背上画了个圈:“现在,你左手毕业证,右手结婚证,圆满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苏晚,你和你的证,就都是我的了。”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突然想起自己采访本扉页上抄录的那句话:“最好的报道,要藏着生活的温度。”而她和陆时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书写最温暖的篇章。
两人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像普通情侣一样,在附近找了个公园。巷口的长椅上,老槐树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珍而重之地把毕业证和结婚证并排放在腿上,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陆时砚背靠着树干,从那个民政局发的红布袋里掏出颗糖,剥开窸窸窣窣的糖纸,将那颗晶莹的橘子味硬糖喂到她嘴边。
橘子味的甜在舌尖瞬间漫开,酸酸甜甜,像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心情。“苏晚,我现在有点晕。”他看着远处嬉闹的孩童,声音有些飘忽。
“晕什么?”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画着圈,那里还留着常年敲代码磨出的薄茧,摸起来很有安全感。
“好像做梦。”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下投出浅浅的、漂亮的阴影,“从你三年前,把一杯热可可泼在我键盘上那天起,我就在等这颗糖。等了太久,现在吃到了,反而觉得不真实。”
苏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柔软地撞了一下。她想起那个尴尬的午后,图书馆里,她手忙脚乱地道歉,而他只是皱着眉,说了句“没关系”,然后默默地拆下键帽,一颗一颗地擦拭。她当时只觉得这个男神很高冷,却不知道,从那时起,他的世界就已经因为她的闯入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突然踮起脚尖,凑过去,在他的嘴角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橘子糖的甜混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像那年跨年夜他掐着零点发来的短信,简单的“新年快乐”四个字里,藏着她当时未能读懂的千言万语。
“不是梦。”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掌心相贴,“陆时砚,你看,红本本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他回过头,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而炙热的情绪。他反手将她扣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苏晚。”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松开她的手,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苏晚的呼吸一滞。
陆时砚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精致的戒指。不是之前那个朴素的素圈,戒臂上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碎钻,簇拥着中间一颗不算大但足够璀璨的主钻,在阳光下闪着细碎而耀眼的光。
“本来想在毕业典礼后,在图书馆向你求婚的。”他的指尖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牵起她的左手,“台词都想好了。我想说,那里是我们开始的地方,我们一起熬过无数个夜晚,看过无数次日出。我想在那个我们最熟悉的地方,问你愿不愿意让我们的故事有一个新的开始。”
他停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我看到你穿着学士服向我跑来的时候,就等不及了。我怕再等一秒,你就会被别人抢走,怕这个独属于我们的时刻溜走。所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枚微凉的戒指,缓缓地、郑重地往她的无名指上套去。
戒指的尺寸刚刚好,严丝合缝。苏晚瞬间就想明白了,他是什么时候偷偷用纸条量的。是上周,她在图书馆睡着了,醒来时发现他正握着自己的手,当时他说她手太凉了,帮她捂一捂。原来,他早已在为他们的未来步步为营。
她想起答辩前夜,他陪她在学校的长椅上坐到深夜,给她讲的那个故事。一个学计算机的男生,把对一个女生的喜欢,全都藏在了晦涩的代码注释里,藏在一次次假装不经意的偶遇里,藏在电脑硬盘里一个加密的、以她名字命名的文件夹里,藏在了整整三年的漫长时光里。
故事的主角,不言而喻。
“不草率。”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崭新的戒指上,晕开一小片晶莹的水痕。她哽咽着,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陆时砚,只要是你,在哪里,什么时候,都好。”
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起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揩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苏晚,新婚快乐。我的……陆太太。”
“新婚快乐,陆先生。”她吸了吸鼻子,举起自己的手,在阳光下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然后又把另一只手里的两个红本本举到他面前,傻傻地笑着。
毕业证,是她过去四年寒窗苦读的证明。
结婚证,是他过去三年默默深情的证明。
而这枚戒指,是他们共同奔赴的,关于未来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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