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面那标志性的长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哼了一声：“你倒是会使唤人，刚升了官，就支使我们哥俩陪你办事。”
牛头也假模假样地接话道：“就是，俺们可是很忙的。”
听到这话林昭立刻心领神会，脸上堆起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双手合十，故意用一种夸张又耍宝的语气说道：“哎呀呀，两位大哥~地府谁不知道牛头马面二位爷最是讲义气最好说话了！”
“小妹我初来乍到升了职，心里没底嘛，有两位威名赫赫的大哥压阵，那什么江城主还不得给几分面子？”
“再说了，酒水管够，菜随便点！就当是小妹我给两位大哥庆功，顺便沾沾二位的光嘛！”
她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把捧哏和利诱发挥到了极致。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显然对林昭这耍宝逗的不行。
马面故作矜持地捋了捋脖子上的鬃毛：“罢了罢了，看在你如此诚心，又刚受了惊吓的份上，就陪你走一遭吧。”
牛头也嘿嘿直笑：“走，先领腰牌，再去找那江城主去！”
三人说说笑笑，先去领了中阶鬼差的崭新腰牌，随后，他们便转道前往鬼市深处，百念阁依旧矗立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进了百念阁，只见江城主席地而坐，正悠然自得地煮着茶，茶香袅袅，与他这鬼市商人的身份颇有些格格不入。
见林昭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牛头马面这两位地府公职人员，他眉梢微挑，放下茶壶，并未起身，只是慵懒地往后靠了靠。
“林姑娘，哦？还有牛头马面，什么风把三位一起吹来了？”江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林昭这会儿底气足了不少，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江城主，我又来了。”
“还是为了昨天那事，苏婉的执念已了，她应该已经安心去轮回了。您看，这鬼魂租金的范畴……”
江妄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深邃的目光在林昭身上停留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背上轻轻敲了敲。
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是说，你一天时间，就解决了那人的执念？”
林昭被他问得一愣，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回答：“对…对啊。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心里嘀咕，效率高还不好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拿这说事，难道地府也流行拖延症？
江妄看着她那副懵懂又理直气壮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奇异光彩。随即他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没问题。”他声音舒缓，带着一丝慵懒的赞叹，“只是惊讶于林姑娘竟有如此效率，果然……不同凡响。”
若是旁人，听到这位神秘的江城主如此夸奖，或许会暗自欣喜。
但林昭是谁？她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所有的赞美在她听来，如果不能折现，那都是虚的。
所以她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着点催促的意味，直接就把话题拉回了原点：“江城主谬赞了，我只是尽力而为。”
“所以，不知我要的鬼魂租金的答案，江城主何时才能告知呢？您看，我这帮手都请来了。”
她说着，还侧身指了指身后像两尊门神一样的牛头马面。
牛头适时地配合着哼了一声，喷出一股白气。马面则只是用他那双巨大的马眼，平静无波地看着江妄。
江妄似乎对林昭这种油盐不进只认实惠的态度有些失笑，他摇了摇头，终于不再绕圈子：“林姑娘倒是心急。罢了……”
只见话落，江妄便慢悠悠地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卷看似古朴的竹简。
林昭一见那竹简，眼睛顿时亮了，下意识就伸出手想去接。
然而，江妄手腕微微一转，那卷竹简便在他指尖灵巧地打了个旋儿，并没直接递过来。
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昭：“林姑娘，答案就在此卷之中，不过嘛……”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成功地将林昭那颗急切的心又吊高了几分。
“在给你之前，不知林姑娘是否有兴趣，再与我再做一笔交易。”
又来？！
听到这话的林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手，脸上那点期待的笑容也僵住了，迅速转化为明显的警惕和抗拒。
天知道她为了还清上次那小小交易欠下的人情债，跑了多少路，费了多少口舌，甚至还间接导致了刚才判官殿那一出惊心动魄。
跟这位江城主做交易，听起来诱人，实则坑深似海，代价往往在事后才显山露水，她可不想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咳咳，”林昭干笑两声，脑子飞速旋转，组织着委婉拒绝的语言。
“那个……江城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您看，我刚升任中阶鬼差，判官大人还嘱咐我要勤勉任事，恪尽职守。”
“实在是……咳，分身乏术，恐怕难以胜任您的重要交易，万一给您办砸了，那多不好，您说是吧？”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给身后的牛头马面使眼色，希望这两位能有点眼力见，帮衬两句，或者干脆制造点混乱让她有机会拿了答案就跑。
而牛头马面接收到她的眼神，却只是默契地双双抱起膀子，一副俺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姿态，显然不打算介入她和江城主之间的讨价还价。
江妄仿佛没看见林昭的小动作，他自顾自地轻轻摩挲着竹简，语气平淡地抛出了一句话，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此事若成，报酬是五千万人民币。”
“五……五千……”林昭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差点把万字直接喊出来。
那串零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尖上。
五千万人民币！那得是多少预制菜？多少年的房租水电？多少她看都不敢多看两眼的阳间奢侈品？
巨大的诱惑冲击着林昭的理智，然而，仅仅是片刻的失神，上次交易后那焦头烂额，疲于奔命的记忆便迅速回笼。
林昭猛地甩了甩头，努力把脑子里那些飞舞的钞票符号甩出去。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江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五……五千万？江城主，您这次……又打算让我去干什么？捅阎王爷的马蜂窝？还是去拆了西天佛祖的雷音寺？”
“这么大的数目，您这交易……怕不是要我拿命去换吧？或者说，这又是一个需要我再用几百个人情去填的大坑？”
林昭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别想再坑我一次。
巨大的财富诱惑固然动人，但前提是她得有命和有闲去享受。
这位江城主的手段，她可是深切领教过的。
江妄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仿佛他要推她下火坑般的模样，不由得低笑出声。
他摇了摇头，指尖轻轻点着竹简，语气依旧从容：
“林姑娘多虑了，此事并无太大风险，更无需你去触碰天地禁忌。或许会费些周折，但绝对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甚至……”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牛头马面，“与你新任的中阶鬼差职责，或许还能有所关联。”
“如何？这答案，和这五千万，林姑娘是想一并听听详情，还是……”
他作势要将竹简收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