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林昭的手僵在半空，眼睛死死盯着江妄手中那卷关乎着她钱途的竹简，内心天人交战，仿佛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拉扯。
一边是理智小人尖叫着，快跑！又是坑！另一边则是欲望小人流着口水呐喊，五千万！五千万啊！
最终，欲望小人以绝对优势一脚踹飞了理智小人。
她认命般地长长叹了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江城主您赢了，五千万这活我接了！”
但紧接着，她猛地抬起头，伸出食指，强调道：“不过我可提前说好啊！这次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让我去欠一屁股人情债了。要是那样，这五千万我宁可不要。”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却死死黏在竹简上，分明写着快给我！而且别收回去了。
江妄看着她这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不再吊她胃口，手腕一翻，终于将那卷竹简递了过去。
“林姑娘放心，此事不难，至少无需你再去劳烦各路神仙。”
江妄语气舒缓，带着一种令人不自觉放松的魔力，“具体何事，时机未到，暂且不便明言。”
“你只需知道，此事于你无害，或许还另有一番机缘。届时，我自会去寻你，林姑娘安心等待便是。”
林昭一把接过竹简，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的是那还没到手的五千万现金。
听到江妄这番安心等待的话，她内心在疯狂吐槽。
什么等待？等一个不知道啥时候来，不知道内容是啥，但价值五千万的大坑？
但东西到手，她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只得扁扁嘴，小声嘟囔：“神神秘秘的……好吧，那我就等着您的召唤了，先说好，太离谱的我可不干啊！”
江妄但笑不语，只是重新执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袅袅茶烟升起，模糊了他深邃的表情，送客意味明显。
林昭揣着竹简，带着一肚子的好奇、忐忑以及对五千万的憧憬，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巴脑地跟着牛头马面走出了百念阁。
一离开百念阁那诡异的安静氛围，林昭就忍不住仰天长叹，悲愤地脱口而出：“万恶的资本家！就会吊人胃口！”
走在她旁边的牛头正琢磨着等下点什么好酒，闻言猛地一回头，铜铃大眼里满是纯真的懵逼。
“啥？啥家？资本家是啥玩意儿？阳间新出的什么妖怪吗？厉害不？”
马面倒是似乎听懂了一点，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从鼻子里喷了口气。
林昭被牛头这清奇的反应一打岔，悲愤情绪都卡壳了，没好气地瞪着他：“不是妖怪！是比妖怪还可怕的存在！专门剥削我们这种勤劳善良的打工人！”
她越想越气，矛头转向了看热闹的牛头马面：“还有你们俩！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刚才就在那儿看戏，也不帮我说句话，就看着我被他用五千万忽悠着又签了卖身契！”
牛头嘿嘿一笑，理直气壮：“俺们哥俩可是说好了陪你来找答案，没说要帮你跟江城主讨价还价啊。那江城主的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俺们可掺和不起。”
马面也慢悠悠地点头，补充道：“况且，五千万人民币……林姑娘，这报酬你自己动心了，岂能怪我等不阻拦？”
林昭被噎得无话可说，因为大实话总是最伤人的。她确实动心了，动得彻彻底底。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们！”她自暴自弃地挥挥手，拍了拍怀里冰冷的竹简，“答案拿到了，坑也跳了……走吧走吧，吃饭去。说好的酒水管够。”
一听到酒水管够，牛头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把什么资本家抛到脑后，兴奋地搓着手。
“嘿嘿，还是林姑娘讲义气，俺知道鬼市新开了家忘忧酒肆，听说那儿的醉魂酿可是一绝！”
马面也似乎提起了点兴趣，尾巴轻轻甩了甩。
“走走走！”林昭大手一挥，暂时把江城主的交易和五千万的烦恼压下，带着两位地府门神，朝着灯火通明的鬼市食肆区域走去。
她现在急需一顿美食，或许再加点酒精，来安抚自己那再次被资本家搅得七上八下的小心脏。
至于竹简里的答案和那遥远的五千万……嗯，吃饱了再想吧！
林昭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鬼市混杂的声浪里，百念阁内重归那片奇特的静谧，只有氤氲的茶香尚未散去。
这时，角落的阴影一阵蠕动，一个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悄然浮现，无声无息地走到江妄对面，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他捧起江妄刚刚推过来的那杯尚温的茶：“你确定选她吗？一个小丫头，贪财，咋咋呼呼，看着并不十分可靠。”
一旁的江妄斜倚在凭几上，姿态慵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自然，我相信我的眼光。”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黑袍鬼魂似乎摇了摇头，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动，他呷了一口，缓缓说道：“眼光？哼，你的眼光上次可是挑中了那个差点毁了你我的人。”
“这次的事，关乎重大，不容有失。她……太嫩了，变数太多。你真觉得她能担得起万千因果？莫要因为时间紧迫就病急乱投医。”
江妄脸上的笑意淡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和不容反驳的压力。
“不相信又能如何，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黑袍，直视对方的核心。
“且不说她能一天之内快速解决那些执念，就凭判官那老头都愿意帮她，这事就只能是她。判官的笔从不轻易为谁倾斜，他能暗中行这个方便，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江妄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们等不起下一个千年了。她是目前唯一一个，既沾惹了足够多的缘，身上又带着……变数特质的人。我们要的就是这份意料之外。”
黑袍鬼魂沉默了片刻，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将那点疑虑也一同吞下。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希望你的判断这次是对的，江妄。若是错了，代价你我都承受不起。”
江妄重新靠回凭几，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执起茶壶，给自己重新斟满。
“放心吧，”他语气轻缓，却意味深长，“有时候，看似最不可能的棋子，往往能盘活整局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