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浪漫小说 > 逆鳞 > 第17章 等2037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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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典礼的横幅被风吹得哗啦响。我站在第一排,胸前的市长奖学金绶带红得刺眼。校长走上台时西装扣子系错了,袖口还沾着咖啡渍——自从停职调查开始,他再也没用过那个镀金保温杯。

本届市长奖学金获得者——莫言。校长念我名字时声音发颤,像被人掐着脖子。我接过证书时,他手指冰凉,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印泥——昨天检察院传票上的指纹采集印油就是这个颜色。

翻开证书,内页夹着的照片露出一角。前世跳楼那天,苏晴在楼下比剪刀手的自拍刚好被阳光照亮。她当时涂的蜜桃色唇彩现在斑驳成块,像干涸的血迹。

特别感谢那些让我成长的人。我对着话筒说。台下第三排突然传来啜泣声——苏晴母亲捂着脸往外跑,她高跟鞋踩到裙摆,差点摔在过道上。那条香奈儿连衣裙是去年的旧款,腋下已经开线。

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我瞥见林小满在最后一排举着手机。镜头反光正好照在校长的秃顶上,把他渗出的汗珠照得晶晶亮。他公文包鼓出一块,里面应该装着那封我匿名寄给他的举报信——他儿子高考作弊的证据。

苏晴母亲在礼堂门口摔了一跤。她包里掉出瓶安定片,药片撒了一地。我蹲下去帮她捡,手指碰到药瓶时发现生产日期被刮花了——和她女儿病历本上被涂改的日期手法一模一样。

他答应过会处理好的...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美甲片缺了一块,缺口处露出青紫色的指甲。我抽回手时,袖口沾到她脸上的粉底——和前世她在太平间认尸时哭花的妆容一个色号。

校长开始念闭幕词。我坐回座位,照片从证书里滑出来。背面用荧光笔标出了拍摄时间——正好是我前世坠楼的前三分钟。照片角落里有半个模糊的人影,看姿势像是在推什么东西。

礼堂侧门突然被撞开。陈昊的父亲闯进来,橙色囚服在西装革履的人群里格外扎眼。他手里举着张纸,上面盖着少管所的红色公章。校长的话筒突然啸叫,刺耳的声音盖住了他喊的内容——但看口型是2037号死了。

林小满的直播界面突然弹出来。画面里是少管所医务室的走廊,担架上躺着个人,手腕垂下来露出忠字纹身。弹幕疯狂刷新,最上面一条写着:放风时从三楼栽下去的。

毕业证书在我手里卷成了筒。台上校长还在讲话,但话筒已经没了声音。他嘴唇开合的样子像条缺氧的鱼,领带夹松了,金属部分在阳光下反着光——正是苏父去年送的那批捐赠文具里的款式。

苏晴母亲突然尖叫起来。她抓着头发往墙上撞,发卡崩飞到我脚边——是陈昊用易拉罐拉环做的那种。我弯腰捡起来,内侧刻着行小字:等2037出来。

礼堂乱成一团。我走出大门时,阳光正好照在教学楼天台上。栏杆新刷了白漆,但第四根柱子底部还有块暗红色——前世我摔下去时撞到的地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王叔叔发来消息:结案了。

附件的尸检报告加载到99%卡住了。最后显示出来的是指纹对比结果:陈昊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和苏晴手腕上的淤青DNA完全吻合。报告末尾的签名龙飞凤舞,和当年林小满的转学申请表上的校长签名如出一辙。

林小满从后面追上来。她递给我个U盘,金属外壳上刻着纪念2037。插进手机,里面是段监控录像:陈昊坠楼前十分钟,探视室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只有四个数字,是苏晴曾经的学号。

回家路上经过便利店。电视新闻正在播放苏家企业破产清算的最新进展,画面切到法拍会现场。她家那盏蒂凡尼台灯正在被竞价,举牌的是个戴鸭舌帽的女人——镜头扫过她手腕,露出和苏晴母亲同款的静脉曲张。

天台上风很大。我靠着新刷的栏杆往下看,正好是陈昊父亲刚才跪倒的位置。水泥地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形状像挣扎的手指。手机又震,未知号码发来张照片:少管所围墙上的2037被涂成了黑色,但油漆底下还能看出原来的血红色。

夜风吹动毕业证书。夹着的照片翻了个面,露出我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苏晴自拍背景里有个人影,正在天台上摇摇晃晃。放大看,那人手里拿着本物理书,封面正是当年砸在我头上的那本。

储物柜的锁有些生锈了。钥匙转了三圈才打开,里面飘出一股霉味。那支圆珠笔躺在最底层,笔身上的猪头刻痕已经模糊,塑料外壳泛黄得像陈年的牙垢。

我捏着笔转了转。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出笔帽上深深的牙印——苏晴咬的。最后一次按动,干涸的笔尖在便签纸上划出几道苍白痕迹,像极了前世我在病床上最后的挣扎。

垃圾桶咚的一声吞没了它。但我的手指还捏着另一样东西——苏家公司税徽。铜质的五角星已经氧化发黑,背面刻着诚信纳税四个字,和财务室的假账本锁在同一个保险柜里。

书桌上的录取通知书反着光。法学院三个烫金字刺得眼睛发酸。前世那张被苏晴撕碎的录取通知,碎片上沾的可乐渍,和这件校服袖口的污渍是同一个牌子。

手机震动。林小满发来照片:苏晴站在职高门口,校服皱得像抹布。她脚边掉着个药瓶,瓶盖滚出去老远——安定片的瓶身标签被撕了一半,和她母亲那天撒的一模一样。

我从书架上抽出本刑法教材。扉页夹着张剪报:陈昊坠楼案的简讯。报纸边缘有圈淡淡的咖啡渍,形状像少管所的平面图。书签是张便条纸,上面写着证据链三个字——苏晴当年塞进我储物柜的恐吓信上也有这个记号。

衣柜镜子里映出我的影子。领口别着那枚税徽,在阳光下像个丑陋的疮疤。我把它取下来时,别针在指腹留下个红点——和前世苏晴用圆规扎的位置分毫不差。

抽屉最深处有个铁盒。里面装着陈昊的少管所编号牌,2037的数字已经掉漆。底下压着张照片:苏晴父亲戴手铐的侧脸,背景里税务局的门牌号刚好被阳光照亮——和前世我父亲跳楼的那栋办公楼是同一个号码。

窗外传来搬家公司的噪音。苏晴家的别墅终于卖出去了,新主人正在换锁。我数着他们扔出来的垃圾袋,第三个袋子破了,露出半截粉色日记本——正是少管所没收的那本复印件。

手机又震。王叔叔发来消息:案子归档了。附件是张扫描件,苏父认罪书最后一页的签名歪歪扭扭,和当年他在林小满转学申请上签的同意笔迹相同。

书桌上的台灯突然闪烁。我抬头看时,发现灯罩裂了条缝——和苏晴卧室那盏被拍卖的蒂凡尼台灯破损的位置一模一样。灯光照在录取通知书上,专业名称的烫金反光在墙上投出个模糊的影子,像极了法学院门口的正义女神像。

楼下传来争吵声。苏晴母亲和买主在院子里争执,她挥舞的手臂上还戴着那条蒂凡尼手链。突然啪的一声,手链断了,珠子滚进下水道口。她蹲下去捞的样子,和前世她在太平间认尸时的姿势重叠在一起。

我从书架上取下本崭新的法典。书页间飘出张照片:毕业典礼那天,校长被带走时回头看的最后一眼。他目光的方向,正好是教学楼的天台栏杆——第四根柱子底部的新漆,盖不住底下渗出的暗红。

铁盒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开:税徽、编号牌、照片、剪报。它们在桌面上排成个奇怪的形状,像极了陈昊坠楼现场警方画的粉笔线。我拿起录取通知书盖在上面,法学两个字刚好遮住了那个代表头部的圆圈。

夜风吹动窗帘。月光照在垃圾桶里的圆珠笔上,塑料外壳折射出诡异的光。那支笔突然咔嗒响了一声,仿佛有人在天台的风里,按动了最后一记空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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