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上的“宿主更替”四字尚未燃尽,墨迹如血虫般蠕动,顺着谢无欢指尖逆流而上,钻入经脉。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鼎身,那字迹才微微一滞。
他没擦嘴,反将掌心按上鼎壁,逆五芒星阵自心口蔓延至手臂,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暗金纹路。阵图燃烧,发出焦臭,残页一角终于卷曲、发黑。
“初代宿主,九尾所化。”
新字浮现,笔锋如刀,刻入鼎纹。
谢无欢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沫,一声比一声癫狂。他抬手,一把将残页从鼎中扯出,当着天地的面,塞进嘴里,嚼碎,咽下。
“好啊。”他舔了舔裂开的嘴角,“那我就把她的命,亲手再断一次。”
话音未落,噬天鼎猛然震颤,鼎口朝下,一道猩红光柱轰然砸落,直贯地面。碎石飞溅中,一具白骨从地底被抽出,悬浮半空——正是陆红绡的遗骸。她发间那半截箭矢还在,箭头朝天,像是临死前仍想射穿什么。
白骨之上,血肉凭空滋生,皮相重塑。黑发垂落,眼睑颤动,陆红绡睁开了眼。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谢无欢,嘴角微微一勾:“你终于,要对我动手了?”
**谢无欢冷哼一声,目光冰冷如霜,手中逆鳞剑缓缓出鞘三寸。**剑未全出,九条狐尾已在她身后根根再生,每一尾末端都缠着一道光链,链上画面流转——
第一尾:谢无欢当众焚毁万妖谷族谱,火光照亮她惨白的脸。
第二尾:他在大婚之日强纳她为妾,红绡披着血衣,被铁链拖入偏殿。
第三尾:她怀胎三月,他亲手剖开她丹田,取走未凝的妖丹,炼入战甲。
……
一道道画面,全是谢无欢对她最狠的时刻。每一道,都曾让他气运暴涨,修为跃升。
陆红绡轻笑:“你靠这些,活到了今天。”
谢无欢一步步走近,剑尖点地,划出刺耳声响。他忽然抬手,一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整张脸瞬间涨紫,血管暴起。
“我谢无欢!”他吼得声嘶力竭,字字如刀,“辱母弑亲,焚祖灭宗,纳仇为妾,夺爱妻之丹以证道!我该死!我该杀!我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
唾骂出口,天地骤震。
气运如洪流倒灌,冲入经脉。他皮肤裂开,血珠渗出,却在空中凝成金线,缠绕四肢。修为在暴涨,可他的眼,却越来越红。
陆红绡的九尾猛地一抖,第一道因果链应声而断。
“咔。”
轻响如丝线崩裂。
赤金光芒自断链处喷涌,照亮整片废墟。光芒中,浮现出一座祭坛——黑石垒砌,中央立着一块碑,碑上刻着“天命金榜”四字。一名九尾天狐跪在碑前,割开手腕,将血脉注入碑底。
正是陆红绡。
她成了第一个宿主。
谢无欢瞳孔骤缩,随即狂笑:“原来你早被它吞过一次!那今日,我再吞你一次!”
他剑尖一挑,第二道因果链应声而断。
“哗——”
金光更盛,几乎刺瞎双目。
可就在第三道链将断未断之际,剩余七道光链突然暴起,如活蛇般缠上谢无欢四肢与心口。链上画面逆转——
她为他怒杀十三长老,血染长阶。
她自毁妖丹,助他炼化天道之火。
她怀胎时硬抗雷劫,只为护住他残魂。
……
全是她为他赴死的瞬间。
谢无欢浑身一震,手臂僵在半空。那不是痛,是剜心。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乱流。这些画面,他曾当笑话讲给敌人听,说妖女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可如今,它们成了绞索,越挣越紧。
陆红绡看着他,声音轻得像风:“你怕了?”
谢无欢没答。
他忽然抬手,五指成爪,狠狠撕开自己胸膛。
血肉翻飞,心口暴露。他一把将噬天鼎从袖中抽出,按进血窟窿里。
鼎身与心脉相接,发出“嗤”的灼烧声。他仰头,吼出最后一句:
“我谢无欢,连至爱之人的命都敢亲手毁!我贱!我恶!我该万劫不复!”
天地静了一瞬。
随即,气运如海啸般倒灌。
九道因果链同时崩断。
彩光喷发,如九道虹桥,直射轮回河底。河面炸开,水柱冲天,一道虚影在河底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城。
城不大,却极古怪。楼宇皆是纸糊木搭,街道上行人穿着奇装异服,手持发光板子,口中念念有词。城中央搭着高台,台前竖着巨幕,幕上正放着一段影像——
谢无欢身穿大红婚服,跪在高台之上,对面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女子甩出婚书,冷声道:“谢无欢,你不过蝼蚁,也配娶我?”
正是《九霄龙帝传》的退婚戏。
台下,一群穿着黑袍的人正忙碌着,有人举着长杆调整布景,有人对着小盒说话。最中央,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人,手握竹板,大声喊:“卡!这段情绪不对,重来!”
那人侧脸清晰可见。
赫然与噬天鼎中那管理者分身,一模一样。
谢无欢盯着那导演椅,瞳孔收缩。
就在这时,陆红绡的遗骸忽然一颤,白骨之上,血肉尽数褪去,只余一具森然骨架。似是感应到谢无欢身上某种特殊的气息,又或是受到此前因果链崩断产生的影响,她发间的半截箭矢突然震颤,箭头转向谢无欢,缓缓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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