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火车,依旧是那趟熟悉的绿皮车。
但心境,已是天壤之别。
来时,陈安怀揣着对未知的忐忑与期待,兜里只有几百块钱。
回去时,他身边坐着貌美如花的金家大小姐,怀里揣着五万块的巨款,更身负着与玉石大王金万年的五五之盟。
车厢里依旧嘈杂,混合着泡面、汗水和脚臭的味道。
金月心显然还是不太适应,好看的眉头一直微微蹙着。
她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裤,但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却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怎么也藏不住,引得过道里来来往往的男人频频侧目。
“在想什么?”陈安递给她一瓶刚用热水烫过的橘子汽水。
“在想,你准备怎么用那五万块钱。”金月心接过汽水,冰凉的瓶身让她燥热的心绪平静了些许。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声音很轻。
“在香港,五万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在你说的那个县城,它能做什么?”
“能做很多事。”陈安拧开自己的那瓶,喝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能买下县城最好地段的十间铺子,能让一百个工人不吃不喝干上一年,也能成为一个商业帝国的地基。”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金月心却从这平淡中,听出了一股吞天沃日的气魄。
她侧过头,看着陈安的侧脸,这个男人的眼界和野心,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好像一点都不激动。”金月心有些好奇:“那可是五万块。”
“钱只是工具,不是目的。”陈安笑了笑:“当你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时,就不会为脚下捡到的一块金子而手舞足蹈。”
金月心被他这句话说得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
她发现,和陈安聊天,总能让她忘却周围恶劣的环境。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能将一切复杂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而纯粹。
就在这时,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壮汉,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地从过道挤过来,不偏不倚地撞在了金月心的肩膀上。
“哎哟!”金月心低呼一声,手里的汽水差点脱手。
“他妈的,谁啊,不长眼……”壮汉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当看到金月心那张惊艳的脸时,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丝淫邪的笑容。
“哟,小妹妹,对不住啊,撞疼了没?要不让哥给你揉揉?”
说着,一只油腻的大手就朝金月心的肩膀摸了过来。
金月心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缩。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坐在旁边的陈安动了。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将手里的汽水瓶往前一递。瓶底精准而无声地顶在了那壮汉的肋下。
“呃!”壮汉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像是被一柄铁锤砸中,弓着身子,脸涨成了猪肝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仿佛断了一样,剧痛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滚。”陈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壮汉惊恐地看着陈安,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想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捂着肚子,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节车厢。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周围的旅客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醉汉莫名其妙地就跑了。
金月心惊魂未定地看着陈安,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你……”
“出门在外,总会遇到几条疯狗。”陈安收回汽水瓶,若无其事地继续喝了一口。
“习惯就好。”
金月心看着他,心里那份原本只是好奇和欣赏的情愫,在这一刻,悄然掺杂进了一丝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两天一夜的颠簸后,火车终于抵达了县城。
当双脚踏上熟悉的土地,闻着空气中那股夹杂着煤灰和尘土的味道,陈安长长地舒了口气。
金月心则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灰扑扑的小县城,看着街上穿着蓝布灰衣的行人,听着耳边嘈杂的叫卖声和自行车铃声,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而又落后。
“我们先去找个人。”陈安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带着金月心,径直走向了城南。
城南铁匠铺,依旧是那副叮叮当当、火星四溅的模样。
陈安和金月心刚走到门口,一个身影就从里面猛地冲了出来,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陈安面前。
“爷,您可算回来了!”
来人正是王豹。
他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脸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只是那条被陈安掰过的胳膊,还打着石膏,用绷带挂在脖子上。
他身后,跟着那几个被陈安打断手脚的混混,一个个拄着拐,缠着绷带,也跟着跪了一地,场面颇为壮观。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对着这群人指指点点。
金月心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她拉了拉陈安的衣角,小声问:“他们是……”
“我新收的几条狗。”陈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豹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把头磕得更响了:“爷说得是,我们就是您的一条狗,您不在的这些天,我可一天都没敢闲着,您交代的事,我都办妥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献宝似的递给陈安。
“爷,您看,这是县城里所有正在出售或者出租的铺面,我都给您标出来了。这城东十字路口拐角那家,位置最好,人流量最大,就是价钱贵了点。还有城西菜市场旁边那几家,虽然破了点,但胜在便宜……”
陈安接过地图,扫了一眼,不得不承认,王豹这人虽然混蛋,但办事确实有两下子。
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县城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金月心在旁边看着,心里更是震惊。
她这才明白,陈安在村里打架,在火车上动手,都不是冲动,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强势。
他不仅能跟玉石大王称兄道弟,也能让地痞流氓跪地臣服。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干得不错。”陈安收起地图,从怀里的钱袋里,抽出十张大团结,扔在王豹面前。
“这一百块拿去给兄弟们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王豹看着那一百块钱,眼睛都直了。
他手底下这帮兄弟,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个数。
“谢谢爷,谢谢爷!”王豹激动得语无伦次:“爷您放心,从今往后,您指东,我们绝不往西!”
“明天开始,别在街上瞎晃悠了。”陈安吩咐道:“去城东那个铺子,把它给我盘下来。然后找人里里外外,给我重新装修,要快,要好。”
“好嘞!”王豹领了命令,带着一群伤兵,打了鸡血似的去了。
处理完王豹的事,陈安才雇了一辆拖拉机,载着他和金月心,突突地往石头村赶去。
拖拉机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金月心第一次坐这种交通工具,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她紧紧抓着车斗的栏杆,脸色发白,样子颇为狼狈,引得开拖拉机的赵铁柱频频从后视镜里偷看。
“再忍忍,就快到了。”陈安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