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易中海的脸色,是所有人里最难看的一个。
他死死地盯着布告栏上的每一个字,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林卫那张挂着谦恭微笑的脸。
他想起了那句“一定会尊重老师傅的经验”。
尊重?
这就是他妈的尊重?!
这哪里是尊重!这分明是屠杀!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他们所有老师傅的、公开的、血淋淋的屠杀!
耍了!
他被那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给耍了!
而且是当着全厂所有人的面,用一种他根本无法反驳的方式,给耍得彻彻底底!
他昨天晚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提点”和“威胁”,此刻回想起来,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在台上卖力地表演,而台下的林卫,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他的拳头,在袖子里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林——卫——!”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双目赤红,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他终于明白了。
林卫根本就没打算和他们在一个游戏规则里玩。
他直接掀了桌子,然后自己制定了一套全新的、他自己拥有最终解释权的游戏规则!
在这套规则面前,他易中海引以为傲的“资历”、“人情”、“威望”,全都是狗屁!
唯一的标准,就是数据!
达标,你就是爷!
不达标,你就是孙子!
周围,几个平日里和他走得近的老师傅,也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如丧考妣。
“一大爷!这……这可怎么办啊?”
“他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这标准,谁能做到?”
“您昨天不是去找他了吗?他怎么说?”
易中海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用鞋底板狠狠抽了一百个耳光。
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被一个黄口小儿给骗了?
他丢不起那个人!
他只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嫉妒与仇恨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和林卫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从今天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在绝大多数老师傅们对着布告栏唉声叹气、如丧考妣,易中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几欲吐血之时。
人群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却是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这个人,就是二大爷,刘海中。
他挺着自己那标志性的啤酒肚,费力地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和窃喜。
那份在别人看来如同天书一般的《工艺标准》,在他眼里,却像是早已烂熟于心的武功秘籍!
857度的等温阶段!
25分钟的保温时间!
280度的硝盐溶液!
这些让别人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关键数据,他刘海中,早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他内心充满了狂喜!
赌对了!老子又赌对了!
他想起了自己最近几天的“英明”举动,简直佩服死自己这颗官迷心窍却又充满智慧的脑袋了!
自从上次表彰大会之后,刘海中就彻底将自己定位成了林卫的“头号马仔”。
他深知,想要抱紧林卫这根全华夏最粗的大腿,光靠端茶倒水、扫地抹灰这种低级的讨好,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要有价值!
要展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不可替代的价值!
他一个大老粗,技术上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但他有眼力见,会来事儿!
他没有直接去烦林卫,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林卫的父亲,老实本分的林建国身上。
这几天,他一有空就往后院跑。
今天提溜二两肉,明天捎带半斤花生米。
见了林建国,那叫一个亲热,张口“老哥”,闭口“亲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他也不直接问技术上的事,那显得目的性太强,容易引起警惕。
他用的是一种旁敲侧击、润物细无声的“小聪明”。
比如,他会一边帮林建国劈柴,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感叹:
“哎哟,老哥,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小卫工程师现在可是咱们厂的顶梁柱!他研究的那个新合金,我听技术科的人说,金贵得很,对火候的要求,怕是比皇上吃饭还讲究吧?”
林建国是个老实人,哪有刘海中那么多花花肠子。
一听别人夸自己儿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不是嘛!”林建国放下斧头,擦了擦汗,满脸骄傲地说道,“我家小卫说了,那玩意儿金贵着呢!差一点都不行!他说那叫什么……科学!对,就是科学!所有东西,都得拿数据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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