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太像了!”
血水乱发覆盖的脸被擦拭干净。
她强撑着抬起眼,面前是一张完全被覆盖住的脸。
“能走到这一步,你的毅力和手段真是令人敬佩。不过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失败了。”
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几乎听不到:“我没有失败,他们一定会有报应。”
漆黑中一双无光的眼,反着从墙缝中透出的月光。
“想活么?”
想活么?
她从那荒芜龟裂的土中破出,从泱泱奔腾的水中浮起,从渺小微弱的尘中爬上。
怎么能不想活,起初她只是为了活,她又不只为了活!
“要,一定要。”
不止想,只要有一丝丝机会,她一定要活着。
窅笑了,这样才更有意思。
是否老天爷想看这场闹剧,所以偏帮着他。
偌大的天地之间,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竟有七分相像。又在无意间被他发现,真是天选的替身。
而这替身又有不小的本事,也有不小的野心,倔强鲜活不易被掌握,这样才能将以后的火烧的更旺。
窅蹲下与她平视,低声道:“从现在起,云鸢只是一具尸体,而你,叫季与鸢,安伯侯嫡女,定国公的后人。”
在窅的示意下,云衔将她抱起。轻飘飘的,他觉得还没有他的剑重。
走出暗牢的时候她已然神志不清。
他只听见胸口处的呢喃。
“活,我要活。”
什么是活?
喘气就算活着,这个窅教过他。
再次见她的时候,坐于堂上,衣着鲜亮,面上没有在牢中时的挣扎与不甘,取而代之良好的仪态,举手投足间的漠然。
“你好,我是季与鸢。”
云衔在原地没动。
季与鸢走近他,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窅将你送给我,以后,要听我的话。”
云衔一个闪身消失在她眼前。
季与鸢坐回椅子上等他。
她果然没看错,这人还真是听话,他的饲养者没有直接下达指令,他却也懂得求证。
云衔再次出现在她身边时,单膝跪地,身体笔直。
“我,听话。”
真是,像大黄一样。
云衔的睡眠时间很短,季与鸢的睡眠很浅。
怕自己的动作惊扰到她,即便是醒,也一动不动的躺在床边,最大的动作不过是侧头。这样就能看到她。
躺在一起安心的不止他一个。
敲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云衔直接窜到房梁上。季与鸢被他的动作带醒。
“下来。”
云衔跳下乖乖站好。
身体的本能反应,脑子还没转过来,人就已经在上面蹲着了。
待季与鸢穿戴整齐后云衔将门打开,素雪端着吃食进来。
“小姐,再不起来吃,早饭就要变成午饭了。”
“啊……”季与鸢人名的走到桌边坐好,等着素雪给她拿碗筷。
素雪在身边的时候她就会被迫失去自由作息。
见她低头坐等的模样,素雪就知道她定是在心里念叨自己呢。
将碗中的粥减去两勺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季与鸢接过碗,在素雪的目光中开始吃早饭,没什么滋味。
两人视线相对,那能怎么办,自己的手下/小姐,自己宠着呗。
见她开始吃饭,素雪转身又去小厨房取东西。
见她出屋,季与鸢悄悄唤着:“小乖,过来,坐。”
云衔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季与鸢端着碗凑近她,勺子递在他嘴边:“啊——”
云衔听话张开嘴,百合粥的清甜弥漫在口中。
“快快,再帮我吃两勺!”
季与鸢再舀一勺粥。
直到门口悠悠传来素雪的声音:“小姐!不可以这样!”
当啷一声,勺子触碰碗边的声音清脆。
又当啷一声,素雪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一大盘的青菜和一盆素包子,还有五个水煮蛋。
方才她去取云衔的饭,就知道她家小姐会和云衔撒娇,特意快些脚步,前几次得逞,这下让她抓个正着吧。
季与鸢自认理亏,认命的把碗推过去。素雪将方才减去的两勺粥都一并补上去,又是一满碗。
云衔叼着包子,眼睛盯着季与鸢放进口中的勺子。
素雪坐下,剥着鸡蛋,第一个放在季与鸢碗中,一边剥一边对着云衔念叨。
“再听小姐的话也不能帮她吃饭,这样是不对的,这不是帮小姐,不吃饭小姐身体会不好的,你看她都单薄成什么样了。”
她将四个鸡蛋放进云衔的碗中:“你想小姐生病倒下么?”
云衔猛猛摇头。
“那以后不许帮她吃饭!”
云衔盯着单薄的季与鸢重重点头。
“素雪,你说云衔就不能说……”
“能!我最应该说的就是小姐你!”
季与鸢低下头,抿着勺子里的粥,听素雪念叨一顿饭结束。
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素雪才收了碗筷出屋。
季与鸢抻着懒腰刚踏出门放风,便见去给孙成添炭火的知回小跑着回来,面上红扑扑的。
“季明瑶果然戴着那幅金累丝嵌珠玉花头面出门了!”
以人物画技闻名的大家闵寒先生来京,求他一幅肖像之人队伍都要排到城门去,季明瑶与工部尚书之女崔溪下了大功夫才插队排上。
为了留下最美的样子,她可是好好打扮一番。
“淡定,不要露出破绽。”
那墨笔颜料皆世间难寻,顶好之物,为的就是能将她那幅华美头面画的清楚。
准确来说是半幅。
知回再感叹于她的安排。
她让云衔去库房,将半幅金累丝嵌珠玉花头面与夫人嫁妆中一套华贵头面相换,留下头面显眼的主体没有动。
那时她说季明瑶心思缜密异常,季落的嫁妆她没少盘点,不能全换。
另一边崔雪与季明瑶碰面。
“崔姐姐今日真是美艳大方,我见都是倾心不已。”
崔雪娇俏笑道:“属你嘴甜,今日你不也打扮艳丽?我看你这头面可是不凡。”
季明瑶抬手轻扶发髻,这幅头面确实华美,她只看过几次,也是头一次戴。
“崔姐姐说笑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崔雪总觉得她的头面不一般,如此精致做工,不像是民间货物,倒更像是皇家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