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整个西山厂房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仿佛初升的朝阳也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仅仅一天之后，三台崭新的拖拉机底盘钢梁，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已经焊接完毕。
经过王铁柱这个老钳工的反复测量和试装，所有数据严丝合缝，完美合格！
韩秀兰拿着算盘，手指翻飞如蝶，啪啪的算珠撞击声清脆悦耳。
她猛地一拍桌子，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向东！算出来了！咱们自己开小高炉炼出来的钢，从采矿到成材，前后花了五天时间，所有的人工成本折算下来，竟然只有国营钢厂市价的三成！三成啊！”
她挥舞着手里的账本，眼睛亮得惊人：“这哪里是自救，这分明是座金山！我们不仅能活下去，还能赚大钱！”
工人们听到这话，也都跟着欢呼起来，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然而，周向东却并未被眼前的狂喜冲昏头脑。
他的目光深邃，正凝视着脑海中一道淡蓝色的虚拟光幕。
就在刚才，随着第一批合格工业品下线，系统界面上，一个崭新的模块悄然解锁——【物资兑换】。
【物资兑换模块（初级）：每日可指定五十公斤任意废旧金属，兑换为高纯度原材料或基础工业零件。】
每日五十公斤，这个额度对于庞大的工业生产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若只是按部就班地捡些破铜烂铁来兑换，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但周向东的思维，早已跳出了这个限制。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自炼钢是根基，系统是杠杆！
用这根杠杆，足以撬动整个奉城的地下废品黑市！
他抓过一支铅笔，在粗糙的草纸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一、将自炼的粗钢，铸成便于运输和交易的标准钢锭。
二、以低于国营回收价的优势，在黑市抛售钢锭，但只换不卖。
三、交换目标锁定为运输队淘汰的高价值废旧品，如报废机床、高强度轴承、废弃铜线电缆等。
四、将换来的高价值废料，再投入系统进行兑换，实现价值最大化！
三日后，城郊一处废弃的砖窑厂，这里是奉城不成文的废品交易暗市。
天刚蒙蒙亮，王铁柱就推着一辆吱嘎作响的板车，在周向东的带领下，走进了这片龙蛇混杂之地。
板车上高高堆起一摞东西，用一张破旧的麻布盖着，只在边角处，故意露出一块暗灰色、质地紧密的金属锭。
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只瞥了一眼，便立刻转身钻进人群，飞也似地跑了。
他是马占奎安插在这里的耳目。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废品站站长马占奎便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他一眼就盯住了周向东板车上的东西，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冷笑与不屑：“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大技术员。怎么，不在厂里待着，跑这儿来倒腾废品了？你这车上……是钢吧？哪来的？私自炼钢，这可是犯法的！”
话音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胁，周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周向东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马占奎只是空气。
他伸手猛地一掀，盖在上面的麻布被甩到一旁，五根铸造规整、泛着金属冷光的钢锭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钢，是我炼的。”周向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但我不卖给你，我卖给他们。”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闻讯围拢上来的小作坊主、铁匠铺老板。
这些人才是黑市真正的主力，他们对钢材的渴望，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渴望水源。
立刻就有人凑了上来，一个经验老到的铁匠拿起小锤，在钢锭上轻轻敲击，“当…当…”声音清脆沉闷，毫无杂音。
另一个小厂主则直接掏出随身携带的锉刀，在钢锭的边角用力划了几下，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好家伙！这成色……比从钢厂里淘换出来的边角料还要实诚！”
“是啊，没一点砂眼，是块好料！”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立刻有人高声问道：“兄弟，这钢怎么卖？多少钱一斤？”
周向东缓缓竖起三根手指。
“三毛？”有人试探着问。
周向东点了点头：“三毛一斤，比国营废品站的回收价，还低两成。而且，我不要钱，只要废铜、废旧机床零件，有多少要多少！”
“哗——”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这价格，这条件，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混账！”马占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怒吼一声，指着周围的人，“都给我听着！谁敢跟他交易，以后就别想从我废品站里拉走一根钉子！”
然而，周向东只是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马站长，你管得了国营的指标，管不了百姓要吃饭活命。这钢，谁要？”
“我要一根！”
“给我两根！”
话音未落，一个胆大的铁匠已经将一麻袋沉甸甸的废铜线扔在周向东脚下。
紧接着，另一个小厂主也和同伴合力抬过来两个锈迹斑斑，但关键部位完好无损的旧万能铣床部件。
马占奎的威胁，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转眼之间，五根钢锭就被一抢而空，换回来的是整整三麻袋高品位的废铜，以及两台几乎能拼凑成一台完整可用设备的旧铣床部件。
当晚，西山厂房的灯火亮如白昼。
韩秀兰带着几个女工，仔细清点着白天的收获，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比灯泡还要璀璨的光芒：“向东，发了！我们真的发了！光是这些铜，重新拉丝，起码能绕十台大功率电机！还有这些铣床零件，让铁柱师傅他们修一修，咱们厂里就又能多一台关键设备了！”
周向东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则集中在另一件事上。
他从换来的废料中，挑出几根报废的汽车弹簧钢，心中默念：“兑换。”
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高碳弹簧钢，价值评估中……兑换成功！
获得高纯度碳素工具钢35公斤！】【叮！
检测到产业链关键节点补全，【工业生态链】完成度 15%！】
成了！
周向东望着院子里堆满的“战利品”，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精光。
他对身旁的王铁柱沉声道：“铁柱叔，通知下去，从明天开始，我们调整计划。每十天，进山开一炉钢，出来换一批料。马占奎封锁得越狠，咱们的仓库就填得越满，吃得越饱！”
远处，西山主厂房那根沉寂已久的烟囱，再次升起了笔直的黑烟，如同一杆刺破寒夜的长矛，充满了不屈与新生。
同一时刻，城中废品站的办公室里，马占奎一脚踹翻了椅子，将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周向东……你这是在挖我的根！”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马占奎的怒火，绝不会只化作一声杯碎的脆响。
当西山的黑烟彻底融入深沉的夜色，一场新的风暴，已在城市的阴影中悄然酝酿，只待黎明的第一缕寒光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