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后，柳心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从后院走了出来，放在柜台上。药汤呈墨绿色，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清香。
“这是用长白山灵芝和百年山参熬的，能滋养神魂。”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目光却在王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多谢。”王野没有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
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瞬间化为涓涓细流，滋润着他干涸的精神识海，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你的客栈……”柳心莲忽然开口，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好奇，“我方才在后院，发现客栈的地基与周围的土地……格格不入。它就像是……凭空长在这里的一样。”
王野闻言，抬手轻轻抚摸着身前的柜台，这柜台的木纹，他熟悉了二十年。
“你说得没错。”他看着柳心莲，难得地解释了一句，“这间客栈，是我家祖传的。它不在任何地方，或者说，它在我能到的任何地方。它是一个……移动的‘家’。”
移动的家？
柳心莲心头一震，再次环顾这间看似普通却处处透着古朴韵味的客栈，眼神变得更加复杂。这已经超出了法器的范畴，更像是一件传说中的洞天法宝。
她愈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来历，比她想象的还要神秘。
“那一招，对你的损耗很大吧？”柳心莲又问，她指的是那言出法随、抹杀数千妖军的“神迹”。
王野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没有隐瞒。
“很大。我爷爷说过，那本书里的力量，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审判’的。我强行扭转规则，自身也受到了反噬。短时间内，恐怕是没办法再动用那种程度的力量了。”
他的话，让柳心莲的心猛地一沉。
这就意味着，现在的王野，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期！
而万妖岭那边，绝不可能对黑风豹的死无动于衷。安图府看似迎来了安宁，实则可能已经置身于更大的风暴中心。
就在这时，黄天祥兴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整个人精神抖擞，看到王野便激动地喊道：“老板！我听说了，城东那个赵四海，太不是东西了！您下令吧，俺这就去把他抓来，让他给那小兔妖磕头认错！”
在他看来，老板的规矩就是天条，谁敢违抗，就该用拳头让他明白！
“站住。”王野淡淡地开口。
黄天祥的脚步猛地刹住，像个听候指令的士兵。
“天祥，坐下。”王野指了指旁边的长凳，“这件事，不能用拳头解决。”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与他命运相连的伙伴——满腔热血但有些冲动的黄天祥，心思缜密但还需历练的胡青青，以及战力高强却不擅谋略的柳心莲。
他意识到，过去的自己，习惯了单打独斗。但现在，他不仅有了需要守护的城，更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从今天起，我们是一个团队。”王野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胡青青负责情报，柳心莲负责暗中调查，天祥……你负责保护她们，以及在必要的时候，作为威慑力量。”
他看着三人，郑重地说道：“安图府的敌人，不会只有黑风豹那样的莽夫。接下来，我们会面对更狡猾、更难缠的对手。而我……需要时间恢复。所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们必须步步为营，知己知彼，懂吗？”
三人心头一凛，齐声应道：“是！”
王野点点头，目光望向客栈之外。天色渐晚，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
这来之不易的安宁，脆弱得就像风中烛火。而新的风暴，已经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悄然酝酿。
夜色如墨，将安图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归心客栈的油灯，是这片寂静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王野坐在灯下，面前摊开着一张简易的安图府地图，上面用朱砂笔圈出了城东“福运来”布庄的位置。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和平静。
“情况就是这样。”胡青青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将打探到的消息汇总了过来。
“赵四海，本地人，在城东一带颇有声望，为人看似豪爽，实际上睚眦必报。他父亲曾是守城军士，在二十年前的一次小规模妖族侵袭中丧生，因此他对妖族恨之入骨。这也是为什么他欺压兔妖，却能引得街坊邻里同情的原因。”
“而被他打伤的那个兔妖，名叫小草。是个刚化形不久的小妖，胆小懦弱，除了会一手不错的纺织活计，几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她如今躲在城西的破庙里，伤口发炎，却不敢出来找人医治。”
胡青青轻叹一口气，妩媚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民怨、旧恨、法理……全都搅和在了一起。大人，这件事若是强行处理，恐怕会适得其反，让百姓觉得我们是在偏袒妖族，反而加剧对立。”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直指问题的核心。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对错问题，而是人心向背的问题。
王野没有说话，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柳心莲和黄天祥。
“硬来不行，就来软的。”王野的声音很平稳，“律法需要证据。胡青青，你明面上继续给赵四海施压，让他知道官府在盯着他，但不要有实质动作，让他放松警惕。”
“是。”胡青青点头。
“柳心莲。”王野看向她。
“在。”柳心莲清冷的目光投了过来。
“你是柳仙，最擅长隐匿潜行。”王野说道，“今晚，你去那‘福运来’布庄探一探。我总觉得，一个单纯仇视妖族的人，不会只满足于克扣工钱这点小事。去看看他背后，是否还藏着别的秘密。”
“明白。”柳心莲干净利落地应下。作为蛇仙，夜间行动正是她的强项。
“老板，那我呢？我干啥？”黄天祥早就按捺不住了，他揉着拳头，一脸兴奋。
“你，”王野看了他一眼，“跟着柳心莲，在外面给她望风。记住，你的任务是望风和接应，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手，不许暴露，更不许凭着性子乱来。能做到吗？”
“能！”黄天祥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虽然不能亲手揍那个赵四海让他有些失望，但这是老板和团队下达的第一个正式任务，他必须完成好。
“好，去吧。”王野挥了挥手，“注意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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