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拾拾把银奶茶勺从太后咽喉前收回来时，火光已经照到了她袖口的糖浆渍。那层膜早烧没了，杯子也裂了缝，但她还是把它揣回怀里——这玩意儿得留着，上朝用。
萧景珩没拦她，只把蓝焰小灯塞进机关凹槽，压住了地火引的喷口。石室轰鸣渐弱，像一头被按住喉咙的野兽。
“你要把这事闹大。”他盯着她，嗓音比刚才还冷。
“不然呢？”她拍了拍灰，“等她复活再烧一轮？我店都炸三回了。”
他没说话，只是挥手叫来禁军，把瘫在地上的太后拖走。临出密道前，姜拾拾回头看了眼那盏铜雀灯，火苗歪了半寸，像被人掐着脖子笑。
第二天早朝，皇帝破天荒地没让太监宣“有事启奏”，而是直接命人抬出三口黑木箱。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
姜拾拾站在殿中央，藕荷色裙摆沾着昨夜的烟灰。她没跪，也没低头，只是从怀里掏出那个发黑的奶茶杯，往案上一放。
“各位，品鉴环节到了。”
太医颤巍巍上前，刚想伸手，她又“啪”地拍出一张蜡封纸条——从银勺簪子里倒出来的，原主临死前藏的《百毒谱》残页。
“柳氏夜祭，血引灯芯。”她念完，冷笑，“我娘死那晚，她亲自割的腕。现在，这毒还在杯子里，谁敢验？”
满殿死寂。
皇帝终于开口：“验。”
太医抖着手刮下杯壁黑渣，又取了残液滴在试纸上，颜色从青转紫，最后定格成墨绿。
“回……回陛下，此毒与先帝、姜夫人、原主三人尸检所见……一致。”
话音落地，姜拾拾还没动，殿外就传来一阵杂乱脚步。
裴少卿被人架着进来，左腿裹着血布，脸色白得像纸。他一路拖着拐，硬是走到玉阶前，撕开内衬，掏出一块被血浸透的黄绢。
“信……在这。”
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但字字砸在地砖上：“我曾祖父……是被逼的。裴家机关图谱上有太后私印，‘铜雀地火，月圆启阵’——她拿我们祖孙三代的命，换她多活十年。”
老太傅猛地站起来：“妖言！裴家乃匠门忠良，岂会——”
“忠良？”姜拾拾直接打断，“那您解释下，为啥我爹当年查机关图，被当场削了三年俸禄？为啥我申请祭祖，第二天就‘暴毙’？”
她把三样东西一字排开：发黑的杯子、染血的密信、银奶茶勺。
“你们说我疯，说我重生是胡扯。可谁能在死人身上开连锁店？谁能在灯灭前改机关？谁能把毒配成新品，还搞出个‘断魂特调’月销三千杯？”
她环视一圈：“我要是真疯了，你们早被毒死八百回了。”
皇帝缓缓起身，亲自走下玉阶，拿起那个裂了缝的奶茶杯。
指尖蹭过杯壁黑痕，他问：“这杯……何时制成？”
“拾味坊开业第一天。”她答得干脆，“配方日日测，客户反馈拉满。您要觉得我造谣，大可去查这三个月的销售记录——‘夜光粉 断魂引’组合，专供铜雀台周边，买一送一，还附赠安神香。”
底下有大臣想笑，结果对上她眼神，笑到一半卡在喉咙里。
皇帝转身，把杯子交给司礼监：“刻入史册。今日起，此毒定名为‘太后特供’。”
全场鸦雀无声。
他回到龙椅，袖袍一甩：“柳氏听旨——废去太后尊位，押入冷宫，待秋后问斩！裴家即日起贬为庶籍，祖宅查封，族谱除名！”
话落，殿外雷声炸响。
姜拾拾没动，也没看任何人。她只是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银奶茶勺，重新别回发间。
裴少卿突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砖，肩膀一抽一抽。没人知道他哭什么——是为了家族蒙羞？还是终于不用再演退婚渣男？
萧景珩站在柱子旁，目光一直钉在她背影上。她走的时候，他没拦，也没叫她。
只是在她跨出殿门那瞬，低声说了句：“你从没想过活着回来，是不是？”
她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我开店的时候就想好了——要么爆雷，要么爆单。”
雨开始往下砸，打在金瓦上像炒豆子。拾味坊门口那块“今日特供：真相半价”的牌子被风掀了一角，露出底下一行小字：“本店支持朝堂打赏”。
禁军押着太后经过时，她突然抬头，盯着姜拾拾。
“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野种——”
“野种？”姜拾拾笑着掏出手机大小的记账本，“您知道我这三个月靠您这‘特供毒’赚了多少吗？八千二百两。扣除成本，净利润六千七。您要真是我股东，我现在还能分您一杯羹。”
太后瞪着她，嘴唇哆嗦。
“可惜啊。”她合上本子，“我不搞慈善。”
雨越下越大，文武百官陆续散去。有人低头快走，有人频频回头，但没人敢靠近她。
萧景珩站在廊下，看着她撑开一把油纸伞，伞面画着个大奶茶杯，底下写着：“喝不死，算我输。”
他忽然开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她脚步没停。
“还能怎么办？继续开店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