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拾拾把伞靠在门边,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淌,滴在“今日特供:真相半价”的木牌上,字迹有点糊了。她没管,径直走进后厨,湿裙子贴着腿,走两步就蹭一下,烦得很。
她一把扯下腰带扔桌上,抄起抹布开始擦奶茶杯。杯子裂了条缝,她倒了点蜂蜜水晃了晃,凑近看了看,还能用。
“姐……”姜念念站在帘子外,手里攥着块新布料,声音像蚊子哼,“真要现在开?”
“不然等大夫人来给你挑头上的簪子?”姜拾拾把杯子蹾下,抬头,“昨儿我跟太后对刀的时候,脑子里就一件事——咱们这种人,再不自己说话,就永远没人听。”
姜念念低头抠布角。她知道姐说的是谁。庶女、没娘、没人撑腰,连饭桌上夹菜都得看人脸色。
姜拾拾从账本里抽出一张纸推过去:“三百两,防渣男香囊的利润,一分没动。你要开布庄,名字我都想好了——念念布庄,听着就靠谱。”
“可……府里会说……”
“说你不懂规矩?”姜拾拾冷笑,“规矩是人定的。前天我还在朝堂上把毒杯子拍皇帝脸前,你说我守哪条规矩?”
她站起来,一脚踹开角落的木箱,拿出个带支架的铜镜,往桌上一摆:“来,直播高台,就这。你要怕,我替你喊。但我说了不算数——这事儿,得你自己张嘴。”
姜念念盯着那铜镜,手指发抖。她练过十遍开场白,可现在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开吧。”姜拾拾把话筒塞她手里,“就当卖香囊,卖出去一单,你就多一块铜板的底气。”
帘子拉开,铜镜反光打在脸上。弹幕瞬间炸了。
“贱婢也配开播?”
“姜府的脸都被丢尽了!”
“快关了,不然我去告诉大夫人!”
姜念念手一抖,话筒差点掉地。她张了张嘴,没出声。
姜拾拾一把抓起银奶茶勺,在桌上“当”地一磕。
“体统?”她对着镜头歪头,“我昨儿刚把太后的体统烧成灰。你们算哪块小饼干,也配在这叭叭?”
弹幕卡了两秒。
“再说一句难听的,我让你们全家喝一个月的‘断魂特调’,买一送一,不退不换。”
她退后一步,把话筒重新推到姜念念唇边。
姜念念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家人们……”声音发颤,但够响,“今日,念念布庄,正式开张。”
话音落,叮的一声。
第一单成交。
弹幕刷屏:“姐姐好飒!”
“打赏十个绣球!”
“求链接!我要买‘不怕婆婆’同款布料!”
姜拾拾咧嘴一笑,拍了下妹妹肩膀。
就在这时,门“哐”地被撞开。
裴少卿拄着拐,一身湿透,左腿血迹渗出来,杵在门口。
他看都没看姜拾拾,径直走到镜头前,单膝跪地,拐杖“咚”地杵地。
“拾拾,我愿赎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弹幕瞬间翻车。
“前任回头刀!”
“渣男洗白剧本启动!”
“姐别信他!他连退婚都演得那么假!”
姜拾拾慢悠悠拿起抹布,擦着手里的裂杯。
“赎罪?”她抬眼,“你欠我的,不止一句对不起。”
裴少卿抬头,眼眶发红:“我知道我错了。家族、婚约、隐瞒……我都认。只要你肯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姜拾拾打断,“你欠我三万杯奶茶的商誉损失,知道吗?我招牌都快被你‘退婚流男主’这身份砸烂了。”
她指门:“要表白?可以。先直播卖够一万单‘赎罪特调’,不然别进我店门。”
她转身面向镜头,笑容灿烂:“家人们,今日限定——买裴少卿道歉套餐,送‘渣男克星’香囊,限量一百,手慢无。”
弹幕瞬间转向:“哈哈哈笑死!”
“支持!让他卖!”
“我买十单,让他跪着调奶茶!”
裴少卿愣在原地,拐杖都拿不稳。
姜拾拾把菜单拍他怀里:“去,后厨调配方。糖少一半,苦加倍,就叫‘悔恨拿铁’。”
门帘又动了。
萧景珩站在那儿,没打伞,肩头湿了一片,手里拎着个空奶茶杯——正是昨儿她扔在殿上的那个,裂口还在。
“你真打算一辈子开店?”他声音低,像在问,又像在确认。
姜拾拾没抬头,继续擦杯子:“死过一回的人,还怕什么从头再来?”
她从柜子里拿出个新杯,标签是手写的:“皇帝同款减脂茶”。
“太子殿下,您哥昨儿一口气买了二十杯,说奏折看多了,得靠这个续命。”她晃了晃杯子,“你说——是我难搞,还是皇位难搞?”
萧景珩盯着她,半晌,叹了口气:“你比皇帝还难搞。”
“那当然。”姜拾拾把新杯放进展示架,杯底刻着一行小字:“本店不接受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