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拾拾正把账本翻到“周边开发”那页，小桃从门外探头，嗓门压得不高不低：“小姐，裴家那位瘸腿少爷，在咱们铺子对面支了台子，开直播呢。”
她笔尖一顿，没抬头：“直播什么？卖惨？”
“标题写着‘前渣男如今惨状’，底下弹幕都在刷‘心疼少卿哥哥’。”
姜拾拾嗤地一笑，合上账本：“心不心疼我不知道，反正我这儿不收同情分。”
她起身，顺手把银奶茶勺往发间一插，披了件藕荷色短袄就往外走。小桃赶紧跟上：“小姐您去干嘛？别被镜头拍到啊。”
“怕什么。”她撩了下裙角，“我又不是去吵架，我是去考察竞品。”
街对面果然围了一圈人。
裴少卿坐在一张矮凳上，腿上搭着条旧毯，左腿明显比右腿短一截，是那夜铜雀台塌陷时压的。他脸上没擦粉，眼下青黑，声音哑着：“今天是我被拒的第100天。从洗脚水泼脸，到臭鸡蛋砸门，我没走。她说‘别烦我’，我就站门口念诗；她说‘再出现就报官’，我就去拾味坊当街发传单——结果传单被做成泡脚包，还卖五文一份。”
人群里有姑娘抹眼泪：“少卿哥哥太痴情了……”
弹幕刷得飞快：“姜拾拾心是石头做的吗？”“这男的太惨了，给个机会吧！”“建议列入‘年度最惨男主’候选。”
姜拾拾站在人群外，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忽然从袖里抽出一叠纸，扬手一撒。
传单像雪片一样飘进直播镜头，正中裴少卿脸。
上面印着大字：**念念布庄诚聘男模，日结十两，不问过往，只看脸。**
全场愣住。
裴少卿拿着半张传单，表情从悲壮瞬间切换成懵逼。
“哎？这……这不是我昨天写的求职启事模板吗？”
“现在是你面试通知。”姜拾拾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够全场听见，“招人标准第一条——能蹲能站能走位，你瘸着腿，正好测试新款护膝裤。”
弹幕炸了：“哈哈哈他被当场录用？”“这叫不给情绪价值！”“姜姐：爱情不上班，上班有工资。”
裴少卿反应过来，赶紧扶着凳子站起来，语气都变了：“我现在就能试！形象照随时拍！还能做直播助理！”
“慢着。”姜拾拾抬手，“你先说说，这场直播，是谁让你搞的？”
他一怔：“没人指使我，我自己想的。”
“哦？”她冷笑，“巧了，我妹夫家刚查出一张旧兵符，边角刻着半个裴字。你爹当年带兵，管过她舅舅？”
裴少卿脸色变了变：“兵符……我不知道。但我爹确实跟李家有过往来。”
“那你这场‘追妻百日祭’，是不是也打算感动全城，顺便帮我把布庄口碑冲垮？”她往前一步，“你哭得越惨，别人越说我冷血。流量一来，订单就走。这招，老套。”
他张了张嘴，没反驳。
“但你有一点没算到。”她转身就走，“我不怕被说狠，我只怕没人来买我的东西。”
小桃赶紧追上去：“小姐，他要是真来应聘怎么办？”
“让他来。”姜拾拾头也不回，“正好测试‘前任改造体验课’的市场反应。”
回到铺子，她立刻叫来账房：“去印新告示，挂门口。”
半个时辰后，**“裴少卿同款追妻套餐”**上线。
——直播打卡30天，送“前任改造体验课”一节，含三项服务：
1.情感话术重塑（从“求你回头”到“我已翻身”）
2.形象管理指导（告别悲情男设，转型轻奢暖男）
3.商业价值评估（测算眼泪能换多少订单）
限量一百份，先到先得。
消息一出，全城贵女疯了。
“我要报！让我前夫也去学学！”
“能不能加场？我想送我表哥去重塑人格！”
“求出‘渣男改造盲盒’，抽到裴少卿送护膝裤代言！”
连宫里都有人递话，想订制“太子同款冷静期课程”，被姜拾拾直接拒了：“那位太贵，不接单。”
当天傍晚，裴少卿真来了。
拄着拐，穿了件干净的青衫，脸上擦了点粉，但腿还是有点抖。
门口告示正被一群人围着拍照，有人喊：“少卿哥哥！你来面试啦？”
他没应声，径直走到柜台前，声音低：“我想试试那个……体验课。”
姜拾拾正低头算账，眼皮都没抬：“交十两定金，签免责协议，不能哭，不能提‘从前’，不能说我坏话——违反一条，押金不退，还倒赔五两精神损失费。”
“我签。”他拿过笔，手有点抖，墨点落在纸上，像滴了滴血。
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图什么？真觉得演够惨，我就能回头？”
“我不是……”他顿了顿，“我不是想追你。”
“哦？”
“我是想活。”他苦笑，“爹倒了，家封了，门客散了。我不演，没人听我说话。我得让全城知道，裴家世子没跪着死，是站着求生。”
姜拾拾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行，算你诚实。”
她抽出一张新合同，推过去：“加一条——直播内容必须经我审核，违规下架，违约金一千两。”
裴少卿咬牙签了字。
小桃接过合同，正要收好，门外忽然一阵骚动。
“快看！裴少卿在门口开直播了！”
只见他一瘸一拐走到告示牌前，举起自拍杆，声音恢复了点力气：“家人们，今天是追妻行动第101天。我刚从念念布庄出来——成功报名‘前任改造体验课’！接下来三十天，我将挑战：
一、每天穿新款护膝裤走完三条街；
二、直播带货‘防渣男香囊’，目标销量一千；
三、学会说‘姜拾拾是我老板’，且不脸红。”
弹幕瞬间刷屏：“他改口了！”“这转型也太快了吧！”“求直播切片，标题就叫《从舔狗到打工人》！”
姜拾拾站在窗后，看着他对着镜头笑得勉强，却还在坚持摆姿势。
小桃小声问：“小姐，他要是真改好了，您真会用他当男模？”
“用不用不重要。”她拿起账本，翻到空白页，“重要的是，他得先学会——别把真心当武器，也别把眼泪当流量。”
她提笔写下新项目名：**“情感废物再就业计划”**。
刚写完，外头传来裴少卿的声音：“家人们，下一环节——‘街头试穿新款护膝裤’！第一位体验者免费！谁要来？”
人群哄抢。
一个少年挤上前：“我来！”
裴少卿笑着掀开毯子，露出那条瘸腿，把裤子递过去：“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少年接过裤子，低头一看，忽然愣住。
裤腰内侧，用红线绣着一行小字：**“别信眼泪，信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