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帝星地核深处,温度足以熔化帝兵,时空被混沌煞气扭曲成漩涡状的黑纹。
可就在这片死寂核心,一座残破石灶静静矗立,像被岁月啃噬千年的骨碑。
灶台裂痕斑驳,却仍有一缕火苗跳动——微弱,却倔强,仿佛在等一个人回家。
萧战盘坐于灰烬之上,左眼“寂灭”二字隐现又褪去,如同呼吸般微弱。
他掌心紧攥着一张泛黄纸片,边角焦黑,墨迹模糊,却仍能辨出那歪歪扭扭的字迹:
“萌萌第一次叫爹那天,她打了个奶嗝,我把奶粉冲糊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久到连他自己都忘了,上一次完整记起女儿们的笑脸,是什么时候。
系统在他意识中低语,冰冷如铁:“宿主记忆流失已达17.8%,是否启动‘定向增幅’?代价:抽取未来七日战力10%。”
他没回答。
不是犹豫,而是……答不上来。
他记得自己曾一拳打碎三千界屏障,记得自己为护妻儿甘愿封印战帝权柄,记得苏沐雪踹开他时说的那句“废物,滚远点”。
可他想不起,萧玥第一次走路时摔了几跤?
萧辰何时偷偷把斩帝刃磨得发亮?
萌萌是不是怕黑,睡觉前要听他讲“爸爸打坏人”的故事?
他……忘了。
“你掌的火,不是杀伐之焰,是温粥之炊。”
星锅灵从石灶中缓缓浮现,一缕火光凝聚成老妪模样,苍老却慈和。
她是战帝星最后的灶灵,也是唯一见证过萧战烟火日常的存在。
“可你快忘了。”她轻声道,“忘了你给萌萌冲糊的奶粉,忘了给辰儿煮的炸酱面,忘了玥儿发烧那晚,你抱着她绕灶台走了三十六圈……你忘了,可她们没忘。”
萧战喉头微动,没说话。
可那双曾捏爆仙帝头颅的手,此刻却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地核裂隙传来一阵低沉轰鸣。
灰烬翻涌,空间撕裂,七道黑影踏着死寂之风而来。
为首的男子披灰袍,覆面纱,胸腔内跳动着一团漆黑火焰——那不是灵火,而是由断情绝爱、焚心证道所凝的“死情火”。
烬母教主·无涎,到了。
他站在祖灶前,冷冷俯视萧战,声音如锈铁摩擦:“温情是软肋,记忆是枷锁。你守着这口破灶,是在等谁回来?等孩子喊你一声爹?可你连她们的脸都记不清了吧?”
他抬手,掌心凝聚一道幽雷,雷光中尽是断情绝爱的道意,名为“绝情雷”——专破执念,可焚灵魂深处最柔软的回忆。
“只要焚尽此火,炼化星核为‘寂灭丹’,我便能斩断牵挂,登临真帝!”无涎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竟有癫狂之色,“你萧战能隐忍入赘,能为儿女封印战力,可你终究败给了‘情’字!而我,要以你之败,证我之胜!”
他一掌压下,绝情雷轰然劈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小身影“嗖”地从星锅灵体内弹出,浑身冒着火泡,像颗滚烫的汤圆,一头撞进祖灶坑。
是灶童阿嗝。
他刚分裂出来,懵懂无知,只知这灶是“家”。
眼看雷劫落下,他吓得一哆嗦,本能地张嘴——
“嗝!”
一道混沌火雷喷出,竟不带杀意,反而混着奶香与焦糖味,与绝情雷在空中相撞。
没有爆炸,没有毁灭,只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飘出一股红烧肉的香气。
时间,仿佛静了一瞬。
无涎愣住:“……什么玩意?”
阿嗝眨巴着火眼,叼着半块焦糖饼干,含糊不清地喊:“爹……火……热饭……饿……”
无涎怒极反笑:“区区灶童,也敢坏我大道?!”
他抬手,死情火暴涨,就要将这“荒诞”存在焚为灰烬。
可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颤抖的低语。
灰嬷嬷蜷缩在石缝中,满头白发如雪,手中紧握半页泛黄菜谱,边缘被血浸透。
她看着那口灶,看着萧战背影,眼泪无声滑落。
“当年……他给每个英灵写过生日面……葱花要切碎,面条要手擀……你们却说那是弱者的施舍……说战帝不该有温情……”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竟有光:“可你们忘了——他们死前,最后一个愿望,是再吃一口他煮的面……”
无涎瞳孔一缩。
他想反驳,可胸腔内的死情火,竟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是“情”的余烬,在不甘沉寂。
而萧战,依旧没动。
他只是低头,看着手中那张纸片。
然后,缓缓闭上眼。
记忆如沙,从指缝流走。他想抓,却抓不住。
他记不清女儿们的笑声,记不清妻子曾为他缝衣的夜晚,记不清自己为何要成为战帝。
可他记得——
那年萌萌发烧,他抱着她在灶台边踱步,灶上炖着粥,她迷迷糊糊喊了声“爹”,然后打了个奶嗝。
他手一抖,奶粉冲糊了。
可她笑了。
他也笑了。
那一刻,他不是战帝,只是个笨手笨脚的爹。
火焰,在他心中悄然燃起。
不是杀伐之焰,不是寂灭之火。
是灶火。
是家火。
是……守护之火。
他睁开眼。
左眼“寂灭”二字,黯淡如将熄的星。
他低头,解下身上那件沾着奶粉、油渍斑斑的围裙。
没有言语,没有气势爆发。
只是轻轻一抛。
围裙如幡,飘入祖灶坑。
火,腾然升起。
刹那间,万千幻影浮现——
战帝星的英灵们围坐一堂,桌上摆着长寿面,热气腾腾,有人笑着,有人抹泪,有人举碗高呼:“战帝,生日快乐!”第79章围裙当幡,火里有娘喊你吃饭(续)
萧战猛然睁眼。
左眼“寂灭”二字已黯淡如残灰,仿佛被岁月吹熄的烛火,可那双眸子里,却燃起了一簇比帝劫更灼烈的东西——不是战意,不是怒火,而是记忆深处不肯熄灭的暖光。
他低头,指尖摩挲着那件围裙。
布料粗糙,边角磨得起毛,前襟还沾着昨夜给萌萌热牛奶时溅上的奶渍,袖口有辰儿练刀蹭上的炭灰,背面一道裂口,是玥儿发烧那晚他抱她绕灶台走太久,被门框勾破的。
这哪是战帝的战袍?
这是一个父亲活过的证据。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将围裙投入祖灶坑。
不是爆炸,不是焚天煮海的帝威,而是一声轻响,像锅盖被蒸汽顶起的“咔哒”声。
战帝星的英灵们围坐一堂,破碗残筷拼成宴席,桌上摆着长寿面,热气腾腾。
残甲统帅捧着碗,眼眶发红:“战帝,您记得我娘忌日那天,给我煮了碗阳春面,葱花浮三片,说……说‘活着的人,得按时吃饭’。”
萧萌萌举着奶瓶,奶嘴还叼着战帝令牌,奶声奶气:“爹!萌萌敬你!嗝——”
萧玥站在角落,绷带缓缓滑落,露出被封印的帝骨,可她嘴角微扬,第一次笑得不像个兵器,像个孩子:“爹,我想吃你煎的蛋,焦一点也没关系。”
还有苏沐雪,白衣胜雪,尚未称帝,坐在灶前剥蒜,轻声说:“你这厨艺……也就配哄孩子了。”可她笑了,眼尾弯着,像春水初融。
每一幕,都是他差点遗忘的日常。
每一帧,都在撕扯他正在流失的记忆。
烬母教众被火光映照,一个个抱头跪地,惨叫如哭丧。
“杀了我!别让我想起娘做的蛋花汤!”一名黑袍人疯狂抓挠自己的脸,“我娘说……说汤里要撒一把葱花,她说‘喝完汤的孩子,不怕冷’……我不记得了!我不该记得!”
另一人浑身颤抖,撕开胸膛,露出跳动的死情火——可那黑焰竟在颤抖,如风中残烛,“我妹妹……五岁那年走丢,我娘煮了一夜的米粥等她回来……我不该……不该还有这种软弱!”
他们修的是断情绝爱,证的是无情真帝,可这灶火不烧肉身,直焚灵魂最深处被埋葬的温情。
灰嬷嬷跪在石缝前,手中菜谱残页被火光照亮,字迹竟是萧战亲笔:“玥儿畏寒,姜丝多放三钱;辰儿贪辣,油泼辣子另装小碟;萌萌乳糖不耐,牛奶须煮沸三次。”
她泪如雨下,猛地撕下身上灰黑教袍,露出内里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嘶声哭喊:“我宁做一日凡妇,不做万年无情帝!我儿子……我儿子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娘,我想吃您炒的土豆丝’……你们懂吗?!”
无涎双目赤红,怒极反笑:“荒谬!温情不过是弱者的呻吟!大道岂容儿戏!”
他引动第九道绝情雷,九道幽黑雷纹缠绕手臂,每一道都刻着“斩情”“灭爱”“绝念”之咒,轰然劈向祖灶核心!
“这一击,焚你执念,灭你心火!看你还能护住这口破灶多久!”
雷落如天罚。
可就在那雷光即将击碎灶心的刹那——
萧战一步踏前,木勺插地,勺柄竟如定海神针,稳稳钉入地核岩层。
他咬破指尖,精血滴落,顺着勺身流入灶坑,与围裙一同燃烧。
火,不再是微弱的炊烟。
而是冲天而起,如怒龙腾渊,如星河倒灌!
他低吼,声如雷霆,却字字滚烫:
“我宁可忘了自己是谁,也不忘她们喊我一声爹!”
地核轰鸣,岩浆翻涌,仿佛有千万年沉睡的脉搏,在这一刻重新跳动。
系统突变,冰冷机械音化作一道苍老女声,带着哽咽与欣慰:
“孩子……火……终于回来了。”
而就在这火域初燃的最深处,星核阴影里,一道被锁链缠绕的黑影猛然一颤,嘶声如鬼哭:
“不……你不能唤醒它……那是‘守护’的源火!一旦点燃,三千界的谎言……全都会烧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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