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朱红宫墙在暮色里投下深重阴影,沈清辞攥着母亲的账本,跟着萧煜、王御史走进紫宸殿时,掌心还沾着未干的汗。御座上的皇帝面色沉郁,翻看账本的手指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当看到“五年前毒杀苏婉清”的记录时,猛地将账本拍在案上:“李斯年!竟敢欺君至此!”
殿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被押解的李斯年面如死灰,却仍想狡辩:“陛下明察!此乃沈清辞伪造证据,臣绝无此事!”
“伪造?”沈清辞上前一步,将那瓶“牵机散”半成品呈到御前,“陛下,此药是臣女从将军府药圃挖出,与账本记录的毒药配方完全一致,太医院可验;另有粮草官张诚、证人沈若薇的供词,皆可佐证李斯年私吞军粮、构陷忠良!”
太医院院判即刻上前验药,片刻后躬身回禀:“陛下,此药确为牵机散半成品,且掺有西域奇毒,与苏医官当年的死因吻合。”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满是冷意:“传朕旨意,李斯年打入天牢,三司会审!其党羽尽数捉拿,彻查吏部、户部!沈毅暂释出狱,待案结后复职!”
沈清辞听到“沈毅暂释”四字,紧绷的脊背骤然一松,眼泪险些落下——父亲终于不用在天牢里受冻了。可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皇帝又道:“沈清辞,你既得苏婉清医术真传,后宫近日药材乱象频发,太医院束手无策,你可愿暂入宫,协助查探?”
萧煜悄悄碰了碰她的袖口,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宫是李斯年党羽最后的藏身地,入宫虽险,却是收集完整罪证的关键。沈清辞深吸一口气,躬身应道:“臣女愿往,定不辱使命。”
出宫时已近深夜,沈毅暂居在京营驿站,沈清辞赶去见他时,父亲虽面色憔悴,眼神却依旧坚定。“清辞,”沈毅握住她的手,“后宫药材案牵连甚广,你需谨慎,若遇危险,即刻找萧煜,他母亲的旧部在后宫还有人脉。”
沈清辞点头应下,又说起开医馆的打算:“父亲,如今沈家虽免了死罪,却仍需生计,老夫人身体虚弱需长期调理,臣女想在京城开一间医馆——既能用医术养活家人,也能借药材渠道查后宫贪污案的线索。”
沈毅眼中满是欣慰:“好!你母亲若泉下有知,定会为你骄傲。只是你如今仍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开医馆恐遇阻碍,需多筹谋。”
次日清晨,沈清辞先去破庙接老夫人——苏大夫已将老夫人接到百草堂调理,气色好了许多。春桃见到她,立刻迎上来:“小姐,萧王爷派人送了封信,说帮您找了个医馆的场地,在城南贫民区,租金便宜,还没人敢刁难。”
沈清辞拆开信,萧煜的字迹洒脱有力:“贫民区多有穷苦百姓,可借义诊立口碑,且那处靠近药材批发市场,便于查探渠道。另,仁心堂是李斯年远亲所开,近日恐会找你麻烦,需当心。”
她心中一暖,萧煜总能在她需要时,不动声色地铺好路。当下便带着春桃、老夫人往城南去,那处果然是个小院落,前屋能当诊室,后院可住人,只是墙皮剥落、门窗破旧,需好好修整。
“小姐,咱们就用之前从沈若薇那拿回的银钱修房子、买药材吧?”春桃擦着积灰的柜台,眼里满是期待,“等医馆开了,咱们就能堂堂正正地过日子了!”
沈清辞却摇了摇头:“那点银钱要留着应急,修房子的钱,我另有办法。”她想起昨日在皇宫,太后因心悸之症未愈,曾让她日后常入宫问诊——太后的赏赐加上义诊时百姓的薄利,足够初期周转。
接下来几日,沈清辞一边忙着修整医馆,一边抽空入宫给太后调理身体。她不用贵重药材,只用常见的薄荷、金银花配药膳,竟让太后的心悸好了大半。太后喜出望外,赏了她五十两银子和一批药材,还特意赐了块“清和堂”的匾额,让她挂在医馆门上——有了太后的匾额,便没人敢再因“罪臣之女”的身份刁难她。
医馆修整好的那日,沈清辞亲自将匾额挂上门楣,红绸落下,“清和堂”三个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春桃放起鞭炮,附近的百姓围过来看热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挤到前面,急声道:“姑娘,我家娃拉了三天肚子,药铺的药都不管用,你能救救他吗?”
沈清辞立刻让妇人进屋,给孩子诊脉后,从药箱里拿出晒干的石榴皮和山楂,吩咐春桃煎药:“这是你家娃脾胃虚弱,吃了生冷食物才腹泻,喝两剂药就好,分文不收。”
妇人又惊又喜,连声道谢。消息很快传开,当天就有十几个百姓来问诊,沈清辞忙到深夜,却没要一分钱,只让大家日后若有新鲜草药,可拿来抵药费。
可她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次日清晨,医馆刚开门,就有几个地痞闯进来,砸了柜台,还吼道:“哪来的野丫头,敢在这开医馆?仁心堂的王掌柜说了,这一片的生意都归他,识相的赶紧关门!”
春桃气得要冲上去,却被沈清辞拦住。她看着满地狼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仁心堂,李斯年的远亲,果然来了。这医馆不仅是她的生计,更是查案的关键,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毁掉。
沈清辞弯腰捡起一块碎瓷片,缓缓站起身,对着地痞冷声道:“回去告诉王掌柜,想让我关门,除非他能拿出比我好的医术,让百姓心甘情愿不去我这——否则,就算你们天天来砸馆,我也奉陪到底!”
地痞们被她的气势吓住,愣了片刻,撂下句“你等着”,灰溜溜地跑了。春桃看着沈清辞,眼里满是崇拜:“小姐,您太厉害了!可仁心堂势力大,他们肯定还会来的,咱们怎么办?”
沈清辞走到窗边,看着对面街上人来人往的仁心堂,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们有势力,咱们有百姓和医术——仁心堂的药材以次充好、价格昂贵,百姓早就不满了,咱们只要守住‘平价治病、医术过硬’的本分,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仁心堂自食恶果。”
她转身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草药,递给春桃:“去把这些薄荷、金银花分给附近的百姓,告诉他们,明日起,清和堂免费义诊三天,专治腹泻、咳嗽这些小病——咱们的医馆,要靠百姓的口碑立起来。”
春桃接过草药,用力点头:“小姐放心,我这就去!”
夕阳西下时,城南的百姓都知道了清和堂免费义诊的消息,不少人提前来医馆外排队。沈清辞坐在灯下,整理着母亲的医书,心里清楚,这只是她事业的第一步——仁心堂不会善罢甘休,后宫的药材案还等着她查,顾言泽也还没受到惩罚,前路依旧充满挑战。
可当她听到窗外百姓谈论“清和堂的沈大夫是好人”时,又觉得一切都值得。她拿起笔,在账本上写下今日的问诊记录,笔尖落下的那一刻,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医术不分高低,能救人才是根本。”
沈清辞握紧笔,眼神坚定——她不仅要救百姓,还要救沈家,救这被奸人搅乱的朝堂。而这清和堂,就是她反击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