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总带着化不开的湿冷。沈清辞站在画舫船头，望着两岸被洪水淹没的农田，眉头紧紧蹙起——浑浊的洪水漫过田埂，冲垮了低矮的茅屋，偶尔能看到漂浮的农具和屋顶残片，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蹲在高处的土坡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水面，像极了当年破庙里绝望的自己。
“沈先生，前面就是扬州城了。”药学院的学子林墨（瘟疫村少年，因感念沈清辞救命之恩，执意入学）指着前方的城池，声音带着几分沉重，“我们从京城出发前，扬州知府说‘灾情可控’，可看这景象……”
沈清辞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软剑发簪——从离开京城那日起，她就隐隐觉得不安。萧煜派去江南的暗卫传回消息，扬州知府赵大人是李斯年的远房表亲，虽没直接参与谋逆，却素来贪婪，这次水灾，怕是没少克扣朝廷下拨的赈灾粮款和药材。
画舫刚靠岸，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小吏就匆匆迎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沈先生，萧王爷，下官是扬州府的通判周明（与之前御史台内鬼同名，实为正直官员），赵知府今日偶感风寒，让下官来接各位去驿站歇息，明日再议赈灾之事。”
“赵知府病了？”萧煜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审视，“本王昨日收到暗卫消息，赵知府还在府衙宴饮，怎么今日就病了？”
周明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王爷说笑了，赵知府确实是为赈灾之事操劳过度，才染了风寒……”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躲闪，显然在隐瞒什么。
沈清辞没拆穿他，只是道：“周通判，我们不用去驿站，直接带我们去灾情最严重的村落吧——百姓们在洪水里泡了这么久，怕是早就得了‘水疫’，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周明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是是，下官这就带各位去！”
一行人跟着周明往城外的村落走，越往深处走，灾情越严重。村落里的洪水虽退了些，却留下满地淤泥，不少茅屋还在滴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几个穿着破烂的百姓躺在门板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正痛苦地呻吟着——正是“水疫”的症状（洪水浸泡导致的皮肤感染、肠胃疾病，若不及时治疗，会引发败血症）。
“沈先生！您快看看我娘！”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拉着沈清辞的衣角，眼泪汪汪，“我娘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烧得厉害，还吐黑水……”
沈清辞连忙跟着小女孩走到门板前，蹲下身子给妇人诊脉——脉象急促，舌苔发黑，皮肤有多处溃烂，是典型的“水疫重症”。她立刻让学子们拿出药箱：“林墨，取艾草和生石灰，在周围撒一圈，消毒防感染；陈兰（药学院的女学子，擅长外伤处理），用金银花煮水，给患者清洗溃烂处；其他人跟我来，给轻症患者分发薄荷水，缓解发热！”
学子们立刻行动起来，虽有些慌乱，却有条不紊——在药学院的“模拟灾情演练”没白练。萧煜则带着暗卫，帮百姓清理淤泥，搭建临时帐篷，还拿出自己的私银，让周明去附近的镇子买粮食和干净的饮用水。
可忙到一半，沈清辞就发现了问题——带来的药材只够支撑三天，而扬州府承诺的“本地药材”，连影子都没见着。她找到周明，语气严肃：“周通判，朝廷下拨的药材呢？还有赵知府说的‘本地药材商支援’，怎么没送来？”
周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犹豫了半天，才压低声音道：“沈先生，实不相瞒，朝廷下拨的药材，被赵知府扣了一半，说是要‘留着给府衙和富商备用’；本地的药材商，也被赵知府逼着抬高价格，说是‘水灾药材稀缺，理应涨价’——百姓们根本买不起，只能等着……”
“岂有此理！”沈清辞气得浑身发抖，“灾情当前，他竟敢克扣药材、哄抬物价，就不怕百姓们活不下去吗？”
“他怕什么？”周明叹了口气，“赵知府说，只要能‘稳住局面’，等朝廷派来的人走了，再慢慢处理就行。他还说……还说您只是个‘女流之辈’，不懂赈灾，折腾几天就会走的。”
沈清辞的眼神冷了下来——赵知府不仅贪婪，还轻视女子，若不尽快解决药材问题，怕是会有更多百姓死于水疫。她转身对萧煜道：“萧煜，你能不能帮我联系江南的药材商？比如苏州的‘同德堂’、杭州的‘济生药行’，我记得这些药行的老板，当年受过母亲的恩惠，或许会愿意支援药材。”
萧煜点点头：“我这就让暗卫去传信，最快三天能到。可这三天，我们的药材不够用，怎么办？”
沈清辞看向周围的芦苇荡和水洼，眼神亮了起来：“江南多水生植物，浮萍能清热，芦苇根可利尿，蒲黄能止血，这些都是治水疫的良药！我们可以教百姓采摘这些植物，既能应急，又不用花钱！”
她立刻让林墨带着学子们，教百姓辨认浮萍、芦苇根和蒲黄，自己则和陈兰一起，用这些植物搭配带来的薄荷、金银花，熬成大锅汤药，分发给患者。周明看着沈清辞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敬佩，也主动加入进来，帮着登记患者信息，分发汤药。
可就在这时，几个穿着黑衣的家丁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棍棒，对着百姓们大喊：“都别抢药了！赵知府说了，这些药是给富商和官员准备的，百姓们不许用！谁再抢，就把谁抓起来！”
为首的家丁走到沈清辞面前，态度嚣张：“你就是那个京城来的女大夫？赶紧把药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沈清辞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这药是给百姓救命的，谁也不能拿！你们要是敢阻拦，就是在害人性命，朝廷饶不了你们！”
“朝廷？”家丁冷笑一声，“在扬州，赵知府就是朝廷！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抢沈清辞手里的药桶。
萧煜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家丁的手腕，轻轻一拧，家丁就疼得大叫：“你们敢打赵知府的人？等着瞧！”
其他家丁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还不忘喊：“我们这就去告诉赵知府，让他来收拾你们！”
沈清辞看着家丁跑远的背影，心里清楚——赵知府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他们不仅要对抗水疫，还要和赵知府的贪婪与蛮横做斗争。而她不知道的是，赵知府已经联系了江南的盐商（李斯年的旧部），想借“药材短缺”的名义，逼迫百姓“以地换药”，趁机吞并百姓的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