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廊的阴寒尚未散尽,虎口撕裂的剧痛和脏腑深处的灼烧感,交替切割着阳春的神经。
他强撑着回到办公室,反锁上门,背靠着铁皮文件柜滑坐在地。
急促的心跳撞击着胸腔,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内腑的隐痛,提醒着他刚才那场短暂却颠覆认知的遭遇并非幻觉。
那来自血脉深处的灼热爆发,那焚毁邪祟的暗红气浪……业火?道法?
这些曾经只存在于父亲酒后神神叨叨、被他嗤之以鼻的字眼,此刻却带着滚烫的真实感烙印在身体里。
他不敢相信地摊开微微颤抖的右手,虎口凝结的血痂下,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奇异的温热。
这不是幻觉的力量,而是实实在在的、足以对抗黑暗的……本能?遗产?
恐惧并未消散,反而因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而变得更加复杂。
他像一个突然被塞进陌生战场的新兵,手握利刃却茫然无措。这力量从何而来?如何使用?它会不会反噬自身?
更可怕的是,那红衣女鬼最后溃散时怨毒的嘶鸣,萦绕不去。她,或者她背后的邪祟,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天上班,阳春的脸色比炉膛里的灰烬还要苍白,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虎口的伤口他草草用创可贴缠住,但动作间牵扯的疼痛和那份源自骨髓的疲惫感却无法掩饰。
由于火化师紧缺,阳春虽然被提拔为副站长了,但他还是007号焚他刻意避开人群,躲在007号焚尸炉操作间,让那熟悉的高温灼烤掉一些阴冷和混乱。
中午在食堂,他端着几乎没动的饭菜,独自坐在角落。油腻的饭菜气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本就翻腾的胃更加不适。
就在他对着餐盘发呆时,一个佝偻的身影端着饭盆,默不作声地坐到了他对面。
是老张。
老头浑浊的眼睛在阳春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几秒,目光扫过他眼下的乌青、苍白的脸色,最后落在他缠着创可贴的右手虎口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条斯理地扒拉着自己盆里的饭菜,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这沉默比任何询问都更有压迫感。阳春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仿佛自己昨夜在连廊的狼狈和秘密都被这双浑浊的眼睛看穿了。
“张伯……”阳春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老张抬起眼皮,打断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后半夜不太平吧?”不是疑问,是陈述。
阳春的心猛地一沉。
老张没等他回答,浑浊的目光越过阳春的肩膀,仿佛穿透墙壁,看向停尸房方向。“这地界儿,埋汰东西多。年头久了,压不住。特别是‘新客’火气旺,怨气冲的时候。”
他顿了顿,用筷子尖点了点自己饭盆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意有所指,“有些‘规矩’,不是怕麻烦,是保命。夜里耳朵别太尖,眼睛别太亮。不该去的地儿,一步都别踩。”
“新客”?阳春立刻联想到老张之前的警告,还有昨夜那扑向值班室的红衣女鬼。难道停尸房最近接收了什么特殊的、怨念深重的遗体?
“张伯,您是说昨晚那动静?”阳春试探着问。
老张眼皮耷拉下去,专心对付一块肥肉,仿佛没听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被食堂的嘈杂淹没:“有些东西记仇。你身上沾了‘炉子味儿’,又带了‘生人气儿’,还沾了别的‘腥气’……扎眼。”
炉子味儿?生人气儿?阳春瞬间明白,前者指他长期在焚化炉旁沾染的、焚尽死物的气息,后者自然是指他作为活人的生气。那“别的腥气”,是昨夜击退红衣女鬼爆发的业火气息?还是更早之前,来自“白雪”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诡异联系?老张竟然能感觉到?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老张知道,他远比看上去知道的要多得多,他甚至可能察觉到了自己体内那股刚刚觉醒的力量。
“张伯,那有什么办法?”阳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张终于放下了筷子,浑浊的眼睛再次看向阳春,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极淡的怜悯?
他摇了摇头,拿起饭盆站起身,佝偻着背,只留下一句更轻、更飘忽的话,叹息般消散在空气里:“离那停尸房远点。离那刚从‘外面’回来、看着像活人的东西更远点。沾上了,甩不脱。火能烧东西,也能招东西。好自为之吧,小子。”
看着老张蹒跚离去的背影,阳春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刚从‘外面’回来、看着像活人的东西”——这指向性太明确了。除了“白雪”,还能是谁?
老张不仅知道馆内夜晚的异常,他甚至可能对“白雪”的诡异状态也有所猜测,那句“火能烧东西,也能招东西”更是一种暗示。
阳春在新的认知上隐隐担忧,他觉醒的业火之力,在击退邪祟的同时,也像黑暗中的灯塔,会吸引来更多觊觎的恶念?
老张的警告非但没有解惑,反而将阳春推入了更深的迷雾和更沉重的危机感中。他感觉自己正引来四面八方的、未知的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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