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深吸了一口气，浓重的霉味呛得他喉咙发痒。他定了定神，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指尖甚至冒了点冷汗。
他拿起档案袋，小心翼翼地解开上面缠绕的白色棉线——线已经有些脆了，稍微用力就断了一根，落在桌上。
档案袋里的东西不多，摊在桌上只有薄薄一层：
一份交警部门出具的车祸现场勘验报告复印件，封皮上盖着鲜红的公章，油墨还带着点湿润的光泽。
四张现场照片，照片的边缘有些发卷，上面记录着豪车的残骸——那是辆白色的奔驰，车头已经被撞得稀烂，金属碎片散在地上，沾着发黑的血迹。
一张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书，格式规整，医生的签名龙飞凤舞，只有“无效抢救，宣布死亡”几个字格外清晰。
还有三张零散的文件，家属补签的火化同意书和遗物领取单。
阳春的目光快速扫过勘验报告，文字描述像一把刚出土的锈刀，钝割着他的神经：
【……2024年5月12日00:30，当事人白雪驾驶小型轿车，车牌号……行驶至古城路洼地路段时，与一辆重型自卸货车（泥头车）发生碰撞，小型轿车被撞飞后失控侧翻，车身严重损毁。当事人白雪安全带断裂，头部撞击方向盘，当场死亡，无有效抢救时间……】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纸张边缘，指腹硌在纸角上，疼得发麻。他记得白银元说过，白雪是从澳大利亚回国探亲的，那天夜里去机场接一个朋友，没想到会出意外。时间、地点、原因，一切都严丝合缝，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意外”。
可阳春的心却沉得更深了。如果只是意外，那医院里那具“活”过来的躯壳算什么？那诡异的眼神和微笑又算什么？
他烦躁地翻动着文件，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刺耳，甚至惊动了柜顶的一只蜘蛛，它顺着蛛丝慢慢爬下来，停在半空，像个窥视的眼睛。
就在他翻到档案袋最底部，准备把散页重新整理好塞回去的时候，一张夹在缝隙里的纸片突然滑了出来。
那纸片很轻，像一片羽毛，打着旋儿往下飘，在空中转了两圈，才无声无息地落在阳春的黑色工作皮鞋旁边。皮鞋上沾着点从焚化区带出来的灰，纸片一落，就印上了个淡淡的灰印。
昏黄的灯光下，阳春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一眼，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手脚冰凉得像泡在冰水里。
那是一张长方形的纸钱。
不是寻常祭奠用的粗糙黄表纸，而是制作得相当“精美”的冥币。纸张是劣质的仿宣纸，惨白得晃眼，摸上去有点发脆，边缘还带着点毛糙。
上面用粗糙的黑色油墨印着怪异的图案：
【左边是一座阴森森的古代楼阁，飞檐翘角，窗户里黑糊糊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中间站着几个穿宽袍大袖的“人”，面目模糊，只能看出身形很高，袖口垂到地上，像飘着的幽灵；右边是一串蝌蚪文般的字符，弯弯曲曲的，没有一个认识的，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最刺眼的是冥币正中央，用深蓝色的油墨印着几个繁体汉字：“天地银行通用”。】
阳春蹲下身，手指微微颤抖着去碰那张冥币。指尖刚碰到纸边，就感觉一股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窜。
冥币的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人反复揉搓过，纸面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折痕。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惨白的纸面上，靠近右下角的地方，赫然印着一个模糊的暗红色指印。
那指印的轮廓并不清晰，只有几个淡淡的纹路，像是按下去的时候没用力。但那种暗沉的红，阳春太熟悉了——
那是尸体在停尸房里放了一段时间后，血液沉积在皮肤下形成的尸斑的颜色。不是新鲜血液的鲜红，也不是干涸后的褐红，而是带着点灰调的暗红，像生锈的铁。
一股寒意从阳春的尾椎骨窜起，沿着脊柱急速攀升，瞬间传遍了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
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浸湿了里面的衬衫，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为什么白雪的档案里会夹着一张沾着尸斑的冥币？
这东西是怎么进来的？是交警部门归档时不小心放进去的？还是殡仪馆里有人故意塞进去的？
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炸开，阳春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想起那夜在鬼市的情景:在阴暗角落的那个摊位前，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正低头数钱，她手里捏着的，就是这样的冥币。
一张张惨白的纸在她指间翻动，像翻飞的蝴蝶，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女人的脸好像也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五官。
难道老张说的“旧伤疤”，就是指这个？
洼地、鬼市、正午……
老张的话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一盏油灯，光线微弱，却清清楚楚地指明了一条路——一条布满荆棘、通往深渊的路。
阳春攥紧了那张冥币，纸张的脆响让他清醒了些。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必须去，在那个附在白雪身体里的邪祟彻底完成蜕变之前，在那个黑影再次找上门之前，他不能坐以待毙。叶茵还在等着他，白雪的躯壳还被邪祟占着，他退无可退。
把档案重新塞回袋里，锁好档案室的门，阳春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走廊里的冷雾已经散了些，焚化区传来“轰隆”的声响，是第一具遗体开始火化了。那声音沉闷得像雷声，却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求鲜花！求收藏！求评论！顺祝读者大大人生一路风景…十里桃花…百邪不侵…千金易得…万事如意…】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