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阳春想都没想就拒绝，声音因为虚弱而沙哑，还带着点咳嗽，咳的时候牵扯到脏腑，疼得他皱紧了眉，“那地方有多邪门你不是不知道？上次鬼市……你差点被那东西缠上，这次更危险。”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叶茵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她攥着阳春胳膊的手更紧了，“你看看你自己，站都站不稳，走两步就得喘。万一到了那儿，你跟红煞对上，连个递东西、搭把手的人都没有，怎么办？”
她的声音顿了顿，慢慢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安，还有点后怕：
“而且……我总觉得这事跟我有关系。那晚在你屋里，我不是闻到一缕香水味吗？是那种很老的冷调脂粉味，像我奶奶那辈人用的雪花膏，又带着点腥气。后来我回家，洗澡的时候抬头看镜子，镜子里好像闪过一个红衣影子，我转头看，什么都没有。从那以后，我总觉得有东西在暗处盯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听见窗户外面有脚步声……”
叶茵抬起头，眼睛里有红血丝，语气里带着怕，却更坚定：“阿春，我怕，但我更怕你一个人出事。要死，咱俩一起死；要活，咱俩一起活。”
阳春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不容动摇的坚持。
他突然想起老张上次跟他说的话——“生人气儿有时候能混淆邪祟的感知，尤其是常年跟死气打交道的人，身上的气特殊，邪祟难辨”。
叶茵是入殓师，每天跟遗体打交道，常年泡在殡仪馆的停尸间里，身上的气息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或许真的能起作用。
他沉默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比如让她注意安全，比如万一出事就跑，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些，太苍白了。多一个人，确实多一分力量，但也多一分风险。可眼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两人没走大路，从荒原边缘绕过去，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野径往洼地走。野径上积了厚厚的枯叶，还有一些散落的纸钱，应该是以前来上坟的人留下的，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有的粘在草叶上，有的卷在石头缝里。
叶茵走的时候，裤脚被草叶刮到，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她没吭声，只是悄悄把阳春扶得更稳了些。
越往洼地走，周围的坟茔就越多。有的坟头塌了，露出里面的棺木一角，被晒得发黑；有的立着石碑，上面的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见“之墓”两个字。
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却照不进这些坟茔的影子里，那些影子浓黑得像墨，短短一截，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空气里的味道也变了。除了野草被晒焦的苦涩味，还有泥土被烤得发干的腥味，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腐朽味——像是旧木头烂在土里的味道，又带着点血腥气，淡得很，却能钻进鼻子里，让人心里发慌。
“就是这里？”叶茵停下脚步，声音有点发颤。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防身喷雾。
眼前的洼地比她想象中更大，中间低，四周高，像一个巨大的碗。碗底的荒草长得格外茂盛，比周围的草高出一大截，绿油油的，在一片枯黄的荒原里显得格外扎眼——不正常的扎眼。
阳春没立刻回答。
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刚吸到一半，脏腑的灼痛感就涌了上来，他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他强忍着疼，努力集中精神，尝试调动体内那股微弱的业火之力。
上次在007号焚尸炉膛里，他就是靠这股力量逼退了邪祟。这次不是为了战斗，而是像老张暗示的那样，去“感知”，去“共鸣”。
他在心里默念祖上手札里的口诀，想象着自己就是炉膛里那团沉寂的火焰，一点点释放出热气，去触碰这片土地深处的阴气——那些和炉门符箓同源的、阴冷的怨念。
刚开始没什么反应，只有脏腑的疼在不断加剧，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叶茵赶紧扶住他，小声问：“阿春，你没事吧？不行咱们先歇会儿。”
阳春摇了摇头，咬着牙继续。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不是地面的震动，而是从土地深处传来的、一种类似“嗡鸣”的感觉，带着明确的指向性，牢牢锁定了洼地中心那片茂盛的草丛。
那地方的阴气最浓，像是整个洼地的“心”，所有的阴冷、怨念都往那里汇聚。
“在那边！”阳春猛地睁开眼，指向那片草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的脸色更白了，扶着叶茵的手都在抖——刚才那一下共鸣，几乎抽干了他仅存的力气。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洼地中心走，越靠近那片草丛，空气就越凝滞。头顶的太阳依旧毒辣，晒得皮肤发烫，可身体里却越来越冷，一股阴寒的气息从脚底板往上窜，顺着腿爬到腰上，再往胸口钻，冷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叶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牙齿都有点打颤：“嘶……好冷……怎么这么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竟然泛着青白色，口袋里的防身喷雾外壳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阳春也感觉到了。他的业火在体内躁动起来，像是在对抗这股阴寒。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阴气正往他们身上缠，想钻进他们的皮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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