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的死里逃生,榨干了阳春和叶茵最后一丝力气。鞋底还沾着洼地那黑褐色的湿土,每走一步,脚踝的筋肉扯得生疼。
他们几乎是半扶半架着往前走,叶茵的胳膊搭在阳春肩上,指尖冰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
出租屋那道斑驳的木门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朱红色的漆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院门上的铜环生了锈,推起来时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像是老妪的叹息。
院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哐当”一声撞在门框上,震得门楣上的灰簌簌往下掉。门内这方小小的四合院,却没能挡住那深入骨髓的寒意——那是红煞的阴气,粘在皮肤上,渗进毛孔里。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更是铺天盖地袭来,两人腿一软,几乎是瘫倒在东厢房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正在正屋里裁剪布料的阿莲听到动静,往外看了一下,见到他俩搂肩搭背的,以为年轻人在秀恩爱,不敢多看一眼。
床板“吱呀”一声呻吟,阳春后脑勺磕在床沿上,却连抬手揉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冷汗早已浸透了里外衣衫,纯绵的内衣紧贴着皮肤,带着盐分的粘腻感裹着全身,稍微动一下皮肤就发痒。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从肩膀到腰腹,连胸腔里的肺都跟着发疼。
叶茵侧躺着,头枕在阳春的下腹上,却毫不在意。
她的脸色比床单还白,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刚才想开口问阳春的伤,可话到嘴边,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动一下嘴唇都费力气,最终还是疲惫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角滑下一滴汗,顺着脸颊流进衣领里。
阳春太阳穴旁那道灼痕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这是红衣女人那道惨绿幽光擦过留下的痕迹,也是她恐怖力量的证明,每疼一下,就提醒他刚才离死亡有多近。
比伤口更沉重的,是那句像毒咒一样刻在脑子里的话:“阳家白家血脉,一个也跑不掉”。这句话像一块压在身上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他能感觉到叶茵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也听到了那句诅咒,恐惧像藤蔓一样缠在两人心上,越收越紧。
不能休息,阳春猛地清醒过来。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在耳边敲响了警钟,每一秒的浪费都可能让下一次见面变成永别。
他咬着牙,把叶茵的头移到枕头上,用胳膊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刚一用力,脏腑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灼痛,眼前瞬间发黑,耳边“嗡”的一声,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啪嗒”滴在床板上。
“你没事吧?”叶茵立刻睁开眼,声音沙哑。
她想伸手扶他,可胳膊刚抬起来就软了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阳春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阳春摆了摆手,没力气说话。他知道现在不是安抚叶茵的时候,线索稍不抓紧就会断了。
他咬着牙,忍着脏腑的剧痛,慢慢挪到电脑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那本泛黄的《阳氏驱邪手札·残篇(三)》。
翻开书时,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却带着一种病态的专注,把书摊在桌面上,目光盯在那些模糊的古体字上。
时间不够了。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老张模糊的暗示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那天在殡仪馆的休息室,老张手里攥着个搪瓷杯,在他耳边嘀咕:“洼地底下有东西,别靠近,尤其是晚上……”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老张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像是见过什么可怕的景象。还有007号焚尸炉上的符箓残迹,暗红色的纹路嵌在炉壁上,现在想起来,和红衣女人眉心的符文几乎一样。
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像一团乱麻,他要把它们捋一捋。
阳春的眼睛盯着书页上的字,手指在纸面上快速划过,指腹蹭过粗糙的纸张,留下几道白印。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血衣聚怨…葬火难消…怨根植于枉死血土…】
这几个字带着魔力,让他的呼吸都顿了顿。他反复咀嚼着,舌尖尝到一丝苦涩。
血衣,估计是红衣女人那身刺眼的血色旗袍,刚才在洼地,他清楚地看到旗袍上的血迹,不是新鲜的,是那种发黑的暗红,像是干了又凝住,一层叠一层。
葬火,应该是焚烧尸体的炉火,可他体内的业火也是从焚化炉来的,难道业火和葬火有关?还有怨根植于枉死血土——洼地。
那片被当地人叫做“鬼市”的洼地,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那里埋了多少枉死者?他们的血浸透了土地,连土都是黑褐色的,怨气像野草一样在里面疯长,滋养了红煞的力量。
想到这里,阳春的心猛地一沉,目光再次锁定“枉死血土”四个字。
“魂缚于执念之物…”阳春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新的疑问冒了出来。执念之物是什么?是红衣女人消散前捏在手里的那张焦黑冥币吗?
当时,他看得很清楚,那张冥币边缘都烧没了,上面的字模糊不清,最后变成了惨绿的幽光朝他射来。还是说,是封印她的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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