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后停在了殡仪馆的侧门。
刺目的顶灯旋转着，将走廊照得一片红蓝交错，红光映在阳春苍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不祥。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进来，他们戴着厚厚的口罩，可一靠近操作间，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那股恶臭连口罩都挡不住。
“伤者在哪？”带头的医生一边跑一边喊，看到躺在地上的阳春，立刻蹲下来检查。
他摸了摸阳春的颈动脉，又翻开阳春的眼皮看了看瞳孔，脸色凝重地说：“快，抬上担架，准备做心肺复苏。”
两个护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阳春抬到担架上，盖上急救毯，然后快步往救护车那边跑。
“你也受伤了，一起上车吧，到医院顺便检查一下。”医生看着叶茵狼狈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同情。
叶茵点点头，被护士扶着上了救护车，上车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殡仪馆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金叶开跟着跑到救护车旁边，扒着车门语无伦次地跟医生说：“医生，他是我们馆的副站长，叫阳春，刚才焚化间爆炸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一定要救活他。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救活他。”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眼泪又流了下来，裤裆里的尿湿痕迹还很明显，尿骚味很浓，可他一点都没在意。
医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我们会尽力”，就关上了车门。
救护车的鸣笛声再次响起，呼啸着驶离了殡仪馆，红色的顶灯在夜色里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洼地里。
几乎就在救护车离开的同时，尖锐的警笛声也划破了夜空。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停在了殡仪馆的正门，车身上的“公安”两个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带队的是刑侦大队副队长赵刚，他刚四十出头，鬓角已经有了些白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鹰。
赵刚下车后，先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殡仪馆的方向，眉头就皱了起来。那股混杂着焦糊和腐臭的气味，即使在门口都能闻到。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和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动作一丝不苟，仿佛眼前的混乱和他无关。
“技术科的跟我来，其他人在门口拉警戒线，不许任何人进出。”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金叶开哭丧着脸迎了上去，刚想开口，就被赵刚抬手打断了。“先带我去现场，路上说。”
赵刚的目光扫过金叶开的裤裆，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没看见那片湿痕。
金叶开赶紧点头，领着赵刚往焚化间走，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从巨响和红光，到发现阳春和叶茵，再到叫救护车，只是他说得颠三倒四，还时不时夹杂着“太吓人了”“我从来没见过”之类的话。
赵刚没怎么插话，只是偶尔问一句“爆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阳春和叶茵为什么会在焚化间”“之前有没有异常情况”。
他的脚步很稳，即使在混乱的走廊里，也没有丝毫踉跄，目光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墙上的污渍、地上的脚印、还有保安们慌乱的表情，这些都被他记在心里。
到了007号炉操作间门口，技术科的同事已经架起了强光灯，把操作间照得如同白昼。
赵刚走进去，先是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脓液和焦黑碎块，又蹲下来仔细观察那把扭曲的合金短斧。他戴着手套，轻轻碰了碰斧刃的熔融痕迹，手指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这温度绝不是焚化炉能达到的。
“老肖，怎么样？”赵刚抬头问技术科的老肖。老肖正蹲在地上，用镊子夹起一小块焦黑的碎块，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赵队，不像常规爆炸。没有火药残留，地面也没有冲击波扩散的痕迹，这些碎块更像是被极高温灼烧碳化的，还有这些粘液……”
他指了指地上的黑绿色脓液，“成分不明，但有强烈的腐败生物特征，像是……像是腐烂很久的尸体组织。”
赵刚的目光又落在了007号焚尸炉上。炉壁上有一些复杂的刻痕，不是工厂生产时留下的，而是后来刻上去的，纹路很古老，像是某种符咒。
虽然之前符箓的光芒已经消失了，但刻痕本身还在，在强光灯下隐约能看到细微的光泽。
他走到炉门前，那里有一片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的区域，是阳春的血迹。血渍已经被炉壁的纹路吸收了，可边缘的缝隙里还残留着暗红的印记，凑近闻能闻到一股怪异的气味，不是血腥味，也不是焦糊味，更像是某种草药燃烧后的味道。
“阳春、叶茵……”赵刚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手指轻轻摩挲着炉壁的刻痕。
他刚才从金叶开馆长那里了解到，阳春是最近提拔为殡仪馆服务站副站长的，叶茵则是停尸房的入殓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又在焚化间遇到这种离奇的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操作间里的景象越来越诡异：无法解释的高温、成分不明的脓液、古老的符咒刻痕、还有阳春身上那非人力造成的重伤……
这些都超出了常规案件的范畴，让见惯了凶杀案的赵刚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操作间里忙碌的技术科同事，又看了一眼门外惊慌的保安，心里很清楚:这起案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夜风吹过殡仪馆的院子，带着一股寒意。警灯的红蓝光芒还在闪烁，救护车的鸣笛声已经远去，可笼罩在殡仪馆上空的诡异气氛，却一点都没消散。
赵刚掏出烟，想点燃却发现手抖了一下。他有种预感，这起案子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这座古城里，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死亡的阴影，正顺着殡仪馆的围墙，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朝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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