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我大秦摆烂皇子被沙雕系统卷成王 > 第64章 我当咸鱼,是为了让你们忘了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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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鸢掠过屋檐时,咸阳第一议庐的红漆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扎羊角辫的李招娣抱着个粗陶碗挤出来,碗里盛着刚蒸的枣糕,甜香混着晨雾漫开。

蹲在门墩上的少年阿牛蹭地站起来,鼻尖沾着墨迹:“招娣姐!我刚在旧墙上发现行字!”

李招娣踮脚往门侧老墙看——墙皮脱落处露出半行斑驳字迹,“火不靠人点”五个字被风雨磨得发毛。

阿牛用树枝戳了戳:“这谁写的?比我先生教的《仓颉篇》还早!”

门内正收拾案牍的老卒听见动静,拄着竹杖踱出来。

他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昨夜誊抄的墨渍,原是从前少府的书吏,如今自愿来议庐当杂役。

“这字啊……”老卒眯眼瞅了半晌,突然笑出声,“我当差第三年,有个穿粗布短褐的小子蹲这儿刻的。那会儿他说‘火要烧得久,得靠灶膛里的柴自己着’,我还骂他胡咧咧——”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铜钥匙串,那是议庐所有木匣的钥匙,“后来才明白,他说的是咱这议事的火。”

阿牛挠头:“比神仙还厉害?”

“神仙?”老卒弯腰拾起李招娣掉在地上的枣糕,用袖口擦了擦递回去,“三年前影碑挪茅厕那会儿,我在狄道当差。有个卖胡饼的老妇说‘神仙还怕挡道’,结果第二天影碑真挪了——哪有神仙听凡人的?后来才知道,都是咱自己人在搭台唱戏。”他忽然压低声音,瞥了眼门内正在整理竹册的苏檀,“就像苏执事先前说的,信治这事儿,得把神仙请下神坛,让话从人嘴里出来。”

苏檀正翻着新送来的《信治典则》修订稿,指尖在“十九子”词条上顿住。

竹简写着:“早期执事佚名录,事迹不详,或为传说。”她想起三年前在狄道城楼,嬴子羡望着影碑被搬走时说的“你们终于不怕我变成赵高第二了”,嘴角不自觉扬起。

窗外传来阿牛的追问:“老卒伯,那刻字的小子呢?”

“早没影了。”老卒把竹杖往地上一拄,“就像咱议庐的执事,今年是王小宝,明年是李招娣,哪有总坐这个位置的?”他突然提高嗓门,“招娣丫头,把枣糕给徐先生送两块!他在后面校勘《庶务七则》呢,准饿了。”

李招娣应了声跑开,阿牛追着她的羊角辫蹦跳,两人的笑声撞得檐角铜铃叮当响。

苏檀合上竹册,目光扫过案头堆成小山的《信治日志》——最上面一本是狄道送来的,首页贴着张歪歪扭扭的画,画着影碑立在茅厕后,旁边写“此处曾有人说话,如今人人能说”。

她伸手抚平画角的褶皱,听见外间老卒还在絮叨:“要我说,记不记得名字有啥要紧?你看现在东市的糖葫芦摊挪了,西巷的井淘了,哪家有难处往诉心角一写,不出三日准有执事来搭手……”

千里外的江南水畔,嬴子羡正低头编竹筐。

竹篾在他指间翻飞,腕间一道淡白的痕迹——那是从前戴玉扳指勒的,如今早换了粗布护腕。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个穿青布短打的巡查员扛着木牌走过来:“老丈,借问个路!”

嬴子羡抬头,阳光透过竹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眼角添了细纹,两鬓沾着竹屑,倒真像个寻常老匠户。

“客官要去哪儿?”

“找南苑。”高个巡查员抹了把汗,“听老人说,当年有个‘十九子送汤’的地儿,专门给流民熬粥。我们奉上面差遣,要把那处旧宅改成新的常话亭。”

嬴子羡的手顿了顿,竹篾“咔”地断成两截。

他弯腰捡起,指腹蹭过断口的毛刺:“南苑啊……我在这儿住了三十年,没听说过。”他抬手指向村东头那座青瓦亭,“不过我们这儿有常话亭,日头大时歇脚,下雨时避雨,谁有冤屈都能进去说。前儿张婶子说鸡被偷了,后儿就有执事帮着查出来是邻村的娃闹着玩。”

矮个巡查员挠头:“可上面说‘十九子送汤’是信治的根……”

“根?”嬴子羡将编好的竹筐倒扣在膝头,筐底还留着未磨平的毛刺,“我倒觉得,根在每个进去说话的人脚底下。”他从灶上舀了碗热汤递过去,“喝碗汤再走,这水是村西头老井的,甜。”

巡查员谢过,捧着汤碗往村东去了。

嬴子羡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青石板路尽头,转身走进屋。

土灶边堆着半筐晒干的野菊,墙角立着个破陶碗——碗沿缺了块,是当年在南苑熬粥用的。

他蹲下来,把陶碗轻轻放进灶膛。

“咔啦”一声,陶片在火里裂开细纹。

火焰腾起时,映得墙上那幅《基层联络图》忽明忽暗。

图上密密麻麻标着各郡县的常话亭、诉心角、议庐位置,连最南边的象郡都画了个小红点。

唯有图右下角,“嬴子羡”三个字被烟熏得模糊,只剩淡淡一道痕迹,像被风吹散的云。

与此同时,咸阳南苑的竹榻上,老姜头攥着徐衍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喉间发出咯咯的痰响,却仍在笑:“徐小子……别给我立碑……”

徐衍抹了把脸,泪水砸在老姜头手背的老茧上:“我记着呢,您说‘要说,就说有个老家伙,帮人记过账’。”

“对……”老姜头的目光掠过窗外的“诉心角”,那里挂着新添的红签,“‘账神爷的规矩还在’……比碑强……”他的手渐渐松开,像片秋天的叶子,轻轻落在徐衍膝头。

三日后,南苑的诉心角多了支墨笔写的签:“老姜头走了,可账神爷的规矩还在。”没有署名,风一吹,竹签在绳上晃了晃,和旁边“东头李婶子借了三斗米”“西巷王二牛该还犁耙”的签挤成一堆。

同一时刻,咸阳宫偏殿里,始皇帝放下笔,《致天下书》的最后一笔在竹帛上晕开。

他望着窗外飘起的纸鸢——不知哪个孩子放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人人能说话”,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缩在殿角啃冷糕的十九子。

那时他总觉得这孩子没出息,如今才明白,最有出息的,是让自己“没出息”到被人遗忘。

江南的雨来得急。

嬴子羡刚把编好的竹筐收进檐下,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他搬了条木凳坐在门口,听着雨帘里传来孩童的背诵声:“信治庶务七则,一曰听言不避市井,二曰理事不徇亲旧……”

有旅人抱着包袱跑过来避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老丈,这地方可曾出过什么大人物?”

嬴子羡递过干布:“大人物?我们这儿最大的官,是每天烧灶的那个人。”他指了指村东头的常话亭,雨幕中那抹青瓦若隐若现,“你听,里头正议事呢。”

旅人侧耳,果然听见亭子里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明儿该修桥了!”“我家有两根木头!”“张叔公的孙子会画图纸!”

雨声淅沥,灯火微茫。

嬴子羡望着汤面升腾的热气,恍惚看见千里外的常话亭、议庐、诉心角,每一处都亮着盏灯——没有金饰,没有龙纹,只是最普通的陶灯,油芯结着灯花,却把大秦的夜照得透亮。

雨停时,屋檐的水珠子还在“滴答”落。

村头破亭下,几个孩童蹲在青石板上,用树枝划拉着识字。

最边上的小娃指着“信治”俩字,奶声奶气问:“阿姐,这是啥?”

扎着羊角辫的小阿姐踮脚擦了擦石碑上的水,石碑是新立的,刻着“常话亭”三个大字。

她回头笑:“这是能让所有人说话的地方呀。”

远处传来卖糖人的吆喝,孩童们一哄而散。

青石板上的“信治”二字被雨水冲得发亮,像两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正悄悄往更深处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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