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我大秦摆烂皇子被沙雕系统卷成王 > 第68章 这火,烧到咸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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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过林梢时,他摸了摸怀里的陶罐。

粥香混着竹香,漫进晨雾里,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箔,将竹林染得暖融融的。

江对岸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渔号子,惊得嬴子羡抬了头。

晨雾正散,隐约能看见几个渔夫正往竹筏上搬青鱼,银鳞在晨光里跳成一片。

他刚要转回竹林,眼角却瞥见水面漂来个黑黢黢的东西——像是半截船桨,被浪花推得歪歪扭扭。

他蹲下身,伸手捞住那断桨。

竹质的桨身已被江水泡得发涨,凑近一瞧,竟有刀刻的小字:“无名亭·陇西”。

墨迹被水浸得淡了,却仍能辨出笔锋里的刚劲,像极了陇西匠人刻碑的手法。

“师傅!”身后传来学徒阿木的喊叫声,“灶上的粥要溢了!”

嬴子羡手一抖,断桨“啪”地砸在青石板上。

他弯腰拾起,指腹轻轻蹭过“陇西”二字,喉结动了动。

阿木跑过来时,正见他握着断桨发怔,额角的皱纹都堆成了笑:“这桨哪来的?”

“江里捞的。”嬴子羡把断桨往背后藏了藏,“去看粥,别让米汤沾了灶王爷的胡子。”阿木挠着头跑远,他这才又低头看那断桨,指节慢慢收紧。

陇西离江南千里,无名亭的影子竟漂到了这里——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南苑教百姓刻“理石”时,有个裹着灰布头巾的老妇挤在最前头,说她儿子在陇西当挑夫。

难不成

“当啷”一声,断桨掉进了脚边的竹筐。

嬴子羡转身往竹屋走,草鞋踩过湿润的泥土,留下一串浅印。

竹屋里,阿木正踮脚掀锅盖,白汽裹着米香涌出来,沾得他鼻尖都是水珠。

嬴子羡抄起竹勺搅了搅粥,突然道:“阿木,去把我床头那卷竹篾拿来。”

“要编新竹篮?”阿木应着,蹬蹬跑向里屋。

嬴子羡没说话。

他望着灶里噼啪作响的柴火,火光在他眼底晃出细碎的星子。

前两日刚收到苏檀的无字信,井水浸过显出来的字迹还烙在脑子里:“北地三郡自发设亭议政,少府欲收归官办。”官办...他当时就笑出了声,把信纸扔进灶里,火星子舔着“官办”二字,像在烧一团黏糊糊的浆糊——官办了,话亭就成了衙门的偏房,百姓站在门槛外,连句热乎话都不敢说。

阿木捧着竹篾回来时,嬴子羡已经抄起刻刀。

竹篾在他手里翻飞,不过半柱香工夫,一座巴掌大的竹亭模型就立在了案上。

檐角微翘,亭柱上还刻着细如蚊足的字:“不得设门槛、不得录名姓、不得禁妇孺”——《话亭十诫》的前三条。

“这是要送谁?”阿木凑过来看,被竹刺扎得缩了缩手。

“送给阿篾师傅的旧识。”嬴子羡用布擦了擦模型,“明儿商队北上,你替我交给张老大,就说...就说这是江南的风,吹去北边凉快凉快。”

阿木似懂非懂地点头。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风,把竹帘掀起一角,露出江面那叶载着断桨的竹筏,正慢悠悠往上游去。

咸阳城外的百工坊前,盲叟的三弦又响了。

他盘着腿坐在草席上,面前的瓦罐里落了小半枚铜钱,身后堆着半人高的干柴。

“列位看官——”他手指拨过琴弦,声音像浸了陈酒的老树根,“且听老朽说段‘南苑灶火’。”

围坐的人群里传来嗤笑。

个穿皂色官服的老吏捻着胡须,声音里带刺:“乡野村夫的破事也配说书?我大秦以法为教,岂容你们妄议祖制?”

盲叟摸了摸身边的竹枝,笑而不答。

他抓起一把干柴扔进火里,噼啪声响中,火光“腾”地窜高,映得百工坊的院墙上一片亮堂。

老吏的笑僵在脸上——那面新刷的白墙上,赫然写着《庶务七则》,字迹方方正正,竟与当年南苑石壁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这...这是少府新颁的?”老吏踉跄着凑近,指尖几乎要戳到墙面,“可这笔锋...”

“是百姓刻的。”盲叟抚了抚三弦,“南苑的石匠,陇西的绣娘,五原的牧人——谁手巧谁刻,谁心热谁写。”他又扔了根竹枝进火里,火星子溅到人群里,“您说祖制?祖制里可曾写过,寡妇能争家产?聋子能刻木说理?”

老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火光里,有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拍着大腿笑:“我阿爹上个月在话亭争水,引的就是这第七条!”“我家那口子昨日还说,等秋收了要去话亭议议修桥的事!”七嘴八舌的声音涌起来,像涨潮的江水,把老吏的官靴都打湿了。

少府的偏厅里,徐衍攥着竹亭模型的手直冒汗。

他原本拟的《信治章程》摊在案上,“执事遴选由郡守监督”那行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竹亭模型的亭柱上,“不得设门槛”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原想着“监督”是为了防乱,可仔细一琢磨,郡守往话亭门口一站,百姓谁还敢说真话?

“大人?”书吏捧着茶盏进来,见他额头都是汗,“可要添炭?”

“不用!”徐衍猛地站起来,把茶盏撞得晃了晃,“拿笔墨来!”他提笔蘸墨,在“监督”二字旁重重画了叉,又在空白处写:“见证。执事由庶民共举,郡守只作见证,不得干涉。”笔锋顿了顿,又补了句:“话亭之魂,在无名;若必有名,则以‘庶民共举’四字为名。”

次日早朝,始皇帝捧着徐衍的折子看了许久。

殿外的铜鹤香炉飘着轻烟,将他的眉眼笼得有些模糊。

“无名亭。”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好个无名。”朱笔落下,在折子末尾批了个“可”字,墨迹未干,又添了句:“便叫它——无名亭。”

苏檀跪在丹墀下,听着始皇帝的话,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刚从北地巡视回来,马蹄上还沾着五原郡的沙土。

“五原郡话亭议决,废除牧奴私刑,改行‘三日公示、众议定罚’之法。”她声音清亮,“陛下问谁授此权?无人授。他们说,南苑刻石有言:‘法自民出,非自上颁。’”

始皇帝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笑出了声。

“子羡啊子羡...”他低声念叨,像是在说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你连法根都拔了,却连个名字都不留。”

江南的夜来得早。

嬴子羡坐在江边的青石板上,怀里抱着那截刻着“无名亭·陇西”的断桨。

江风卷着湿气扑过来,他打了个寒颤,却舍不得挪地方。

对岸的渔火星星点点,像撒了把碎银子在水里——他忽然想起初穿越来时,南苑的百姓举着火把找他,火光映得夜空都红了;又想起苏檀第一次见他时,眼里像结着层冰,现在却会在信里画只歪歪扭扭的竹亭。

“师傅?”阿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夜凉了,回屋吧。”

嬴子羡没应声。

他摸出随身的竹杖——那是他刚到江南时削的,竹节上刻着“嬴”字,现在被江水泡得发暗。

他从怀里摸出刻刀,“唰”地削去竹节上的字,木屑簌簌落进江里。

“师傅你...”阿木惊得瞪圆了眼。

“名字这东西,跟鞋底泥似的。”嬴子羡把光溜溜的竹杖扔进江里,看它被浪花卷着往上游漂去,“踩得越牢,走得越慢。”

江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嬴子羡望着对岸的渔火,忽然笑了。

那些火光不是渔火,是话亭的灯火,是南苑的灶火,是千万百姓心里烧起来的火。

“火没灭...”他对着江风喃喃,“还烧得更野了。”

就在这时,江面上飘来一只信鸽,翅膀上绑着染血的布条。

嬴子羡刚要起身去接,鸽哨声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报——!”

远处传来骑手的嘶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咸阳宫...咸阳宫突传天子驾崩,举城震动!”

嬴子羡的手悬在半空,江风卷着信鸽的羽毛掠过他的指尖。

他望着北方的天空,那里的星子正被乌云一点点遮住,像有人攥着块黑布,要把整个大秦的光都捂住。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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