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我大秦摆烂皇子被沙雕系统卷成王 > 第80章 这火,烧得我连灰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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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盲叟离去后的第三日,晨雾刚散到半腰,村东头的旧说书台便热闹起来。

四个小娃扛着竹片,两个捧着草席,扎双髻的小女娃跑得最快,怀里泥团上的梧桐叶被风掀得忽闪忽闪,新话亭三个字在晨露里发着光。

阿姐!

竹片要倒了!扎羊角辫的男娃踉跄着,竹片梢头扫过老槐树的枝桠,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小女娃立刻转身,把泥团往石墩上一放,跑过去帮他扶住竹片:小心些,这是给话亭搭棚顶的!

不多时,竹片和草席在旧台基上支起个歪歪扭扭的棚子,像只被风吹皱的布口袋。

小女娃跳上石墩,拍了拍沾着草屑的手,脆生生道:今日起,新话亭开讲!

我阿爹说,盲爷爷走前把故事都存在话亭石板里了,我来念给大家听!

台下不知何时围了十几个村民,有扛着锄头的庄稼汉,挎着竹篮的妇人,还有蹲在墙根晒暖的老阿公。

小女娃翻开怀里的粗麻本子,第一页墨迹未干,是她用炭笔描的:话亭三十六案——第一案,寡妇争渠胜官吏。

她讲到王寡妇如何捧着话亭石板上刻的田亩用水,以量均分,在县太爷堂前据理力争时,台下有妇人抹起了眼泪;说到聋儿用刻木在话亭申诉,翻了三年冤案时,老阿公的旱烟杆敲得石墩咚咚响。

第三十二案,南苑灶火。小女娃翻到中间页,声音忽然轻了些,那年冬夜,南苑粮仓漏雨,存粮发了霉。

有个人半夜摸进粮仓,点了把火...

那点火的人叫啥?人群里突然冒出个小男娃的声音。

小女娃抬头,辫梢上的红头绳晃了晃:名字早烧了。

可你看——她指向石墩边的焦痕,火还在。

台下静得能听见江风穿林的声响。

嬴子羡藏在林后,手指无意识抠着树皮。

十年前他蹲在咸阳宫偏殿烤火,系统面板在眼前跳着卷王值 100的红光;三年前他在南苑粮仓泼油点火,苏檀举着火把问他可后悔,他说烧了旧规矩,才能长新苗;此刻他听着小女娃的话,喉结动了动——原来最烈的火,是烧了自己的名字,只留下灰烬里的光。

阿爹说,那火是神仙放的。扎羊角辫的男娃小声道。

才不是!小女娃把本子往怀里一抱,盲爷爷说,神仙都在话亭石板里,刻的都是凡人的理!

嬴子羡转身往渔屋走,鞋底碾过几片枯梧桐叶。

他的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和十年前咸阳宫檐角的影子叠在一起——那时他总缩在廊下,怕被赵高的眼线瞧见;现在他走在光里,却成了别人故事里的影子。

渔屋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门缝里滑出张湿漉漉的纸鸢残片。

嬴子羡弯腰捡起,残片上歪歪扭扭写着阿篾冷不冷,墨迹被雨水晕成浅蓝的团,像块化在水里的靛青。

他刚要笑,目光扫过灶台角落——几包粗盐码得整整齐齐,两件粗布衣叠成方块,布角还沾着草屑。

他伸手摸了摸盐包,指尖触到粗粝的麻纸,突然想起前两日在江边遇到的张阿婆。

那老妇人见他在补渔网,嘴张了张又合上,最后把篮里的红薯硬塞给他:这...这是我家地窖最干的,不霉。

原来不是最干的红薯,是给阿篾的冬物。

嬴子羡靠在灶墙上,望着那堆无声的供奉。

盐包压着的布角露出半截红线,是哪家妇人缝的针脚——他突然明白,当一个人被需要却不被追问时,那些藏在盐粒里、布纹里的在意,比跪在祠堂里的香火更烫人。

当夜,他翻出半块烧糊的木炭,在破渔网上歪歪扭扭写下我不是好人。

渔网晾在屋外竹竿上,字迹被江风吹得忽隐忽现,像道没写完的批注。

三日后,村里炸开了锅。

你们看!

阿篾渔网上写吾非仁者,天怒人怨!挑水的汉子指着竹竿喊。

作孽哟,莫不是遭天罚了?洗衣的妇人直起腰。

孩童们围在渔屋前争论,扎双髻的小女娃踮脚够渔网:阿姐说,我不是好人就是我不是好人,哪来的天怒人怨?

你懂啥!胖小子梗着脖子,我阿爹说,贤人都不说自己贤,他偏要写,定是心里虚!

争论声传到村头老槐树下,蹲在石磨上的老阿公吧嗒着旱烟:虚个啥?

他若真是贤人,何必写出来?

真贤人,都藏在做事里。

这话像颗火星子,噌地窜过整个村子。

第二日,挑水的汉子哼着贤不自言,火不自吹去井边;第三日,妇人哄娃时念:乖囡,学阿篾做事,莫学他说话。

苏檀收到《信治俚言录》修订本时,正站在咸阳宫的雪地里。

她翻到新增的首条贤不自言,火不自吹,指尖轻轻抚过墨迹,嘴角极浅地勾了勾。

苏卿笑什么?始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檀转身,雪落在她鸦青的发间:陛下若见子羡,定要说他教坏了我——从前他总说规则要长脚,如今这谚语,倒像是规则生了舌头。

始皇帝望着远处的话亭,雪片落在亭角的铜铃上,叮铃作响:他教的,从来不是规则,是人心。

与此同时,少府丞徐衍抱着《庶务七则》第三版修订稿,在信治中枢的偏殿里来回踱步:苏使,臣以为该增禁止神化功臣条,否则民间又要......

禁字一出,反成提醒。苏檀翻开案头的《反祀令》草稿,不如立这条:凡立祠、塑像、焚香以奉信治先贤者,须先于话亭自辩三日——你拜的是人,还是你不敢说话的那天?

徐衍愣了愣,突然笑出声:这招...倒像极了当年殿下用仙人托梦哄大臣种土豆的做派。

他若见了,定要夸你学坏了。始皇帝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带着点雪后的清冽。

冬夜的雪下得急,嬴子羡裹着旧棉袄坐在渔屋门口,看江面上飘来一只破竹筏。

竹筏上的油灯被雪压得忽明忽暗,灯下压着张纸,是苏檀的小楷:盲叟病殁于陈留,临终言:故事已交出去,我可闭眼。

他握纸的手顿了顿,指节在雪光里泛白。

十年前盲叟在狄道说书,他蹲在台下啃烤红薯;五年前盲叟搬来江南,在话亭刻下民言为信;此刻盲叟闭眼了,把故事交给了小女娃,交给了石墩上的焦痕,交给了江风里的谚语。

嬴子羡起身,摸黑剪下渔网上那句我不是好人。

字迹被雨水泡得发皱,像片褪了色的枫叶。

他裹着半块冷粥,将那片渔网投进江里。

油灯噗地熄灭,黑暗里只听见雪落江面的轻响。

你把故事烧了,我把名字烧了——这回,真干净了。他对着夜色喃喃,哈出的白气很快被雪吞没。

远处雪地里,几个小娃踩着脚印,歪歪扭扭拼出说话的人四字。

新雪落下来,眨眼就把脚印盖得严严实实,像从来没存在过。

咸阳城的雪比江南更猛。

李斯府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

他的门生捧着茶盏,指尖在案上敲出轻响:盲叟已死,民心浮动。

不如奏请为......

李斯望着窗外的雪,忽然放下茶盏。

茶盏底压着张纸条,是暗卫刚送来的:江南新谚:贤不自言,火不自吹。

他的手指在纸条上轻轻一按,墨迹晕开个小团,像朵开在雪地里的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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