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我渴望!!”王一凡猛地抓住那只冰冷的手,用脸颊疯狂地磨蹭着,仿佛那是通往天堂的唯一阶梯,“带我走…麻衣学姐···带我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让我永远侍奉你···求求你···”他卑微地祈求着,浑然不觉自己掌心粗糙正摩擦着对方昂贵的定制手套。苏梓萌内心的鄙夷几乎要溢出:多么廉价的爱,多么可笑的妄想。
阴影中,“麻衣”棕色的眼眸深处,属于苏梓萌的理性碎片在疯狂闪烁,记录着王一凡每一丝反应,评估着“神格”投射的效果。完美。比她预想的还要完美,药物的作用、环境的暗示、精心准备的外形、催眠构建的“神音”,加上王一凡本身脆弱的心理和根深蒂固的妄想,共同铸造了这个完美的臣服时刻。
是时候了。
“麻衣”的手指轻轻抬起王一凡的下巴,迫使他再次直视那双燃烧着非人意志的眼睛。她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他的脸上,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证明你的虔诚,王一凡。”
王一凡痴迷地仰望着,等待着神谕。
“麻衣”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身后拿出了一样东西——一个穿着水手服、做工粗糙的Q版樱岛麻衣棉花娃娃。那是王一凡视若珍宝、日夜抱着入眠的“圣物”。
王一凡的眼神瞬间凝固,涌上狂喜:“麻衣…学姐…我的…”
然而,他脸上的狂喜仅仅维持了一瞬。
嗤啦——!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撕裂声骤然响起!
在王一凡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麻衣”那双戴着精致白色手套的手,如同最冷酷的处刑者,抓住了麻衣娃娃的头和腿,然后猛地向两边发力!
棉絮如同被扯出的内脏,从娃娃撕裂的躯干中爆裂喷出!栗色的毛线头发被撕扯下来,塑料眼珠弹飞出去,消失在黑暗的草丛里。娃娃的残骸被“麻衣”面无表情地扔在王一凡面前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如同被肢解的尸体。
“不——!!!!!!!”
王一凡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瞬间盖过了花园里所有的虫鸣。那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信仰崩塌、灵魂被硬生生挖去核心的终极绝望!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双手死死抠进地面,指甲翻裂,鲜血混着泥土,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身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声撕裂彻底粉碎了,巨大的空洞感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只剩下冰冷刺骨的虚无。他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眼泪无声地奔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污泥。
“伪物。”“麻衣”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王一凡意识崩溃的核心,“供奉伪物者,不配仰望真实。”
她缓缓直起身,棕色的眼眸如同高悬的明月,漠然地俯视着脚下彻底崩溃的祭品。
“你的存在,是污点。”
“你的虔诚,是亵渎。”
“你的痛苦…是唯一有价值的…祭品。”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王一凡残存的意识上。他蜷缩在娃娃的残骸旁,身体蜷缩得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胚胎。那冰冷的宣告,如同为他量身定做的墓志铭。自杀?不,那太遥远了。此刻的他,只想在这无边的痛苦和虚无中彻底溶解,消失。
“麻衣”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无声无息地融入身后更浓重的黑暗,留下王一凡在冰冷的月光下,与那堆破碎的棉花和虚无为伴。
花园里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苏梓萌在黑暗中疾行,棕色的眼瞳在离开王一凡视线的瞬间,冰冷褪去,燃起的是属于人类灵魂的、兴奋到近乎癫狂的火焰。第一步,完美收官。人格的刀刃第一次出鞘,就精准地剜去了目标的心核。王一凡的毁灭,已是注定的终局。现在,他的绝望和即将到来的终结,将成为她迈向金铭睿王座的第一块染血基石。她轻蔑地弹了弹手套上可能沾染的廉价棉絮,仿佛弹掉一粒尘埃。
城市的另一端,暴雨如同天穹碎裂的伤口,疯狂地倾泻而下。废弃的城北化工厂区在密集的雨幕中彻底死去,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骨架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空气里充斥着铁锈、工业废料和某种化学残留物在雨水中发酵后的刺鼻酸腐气味。
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面包车碾过厂区内积水的坑洼,泥浆四溅。车灯如同垂死野兽浑浊的双眼,在雨幕中艰难地切开两条微弱的光路,最终停在了一个巨大、敞开的车间门口。车间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只有高处破碎的玻璃窗偶尔透入一丝惨淡的闪电光芒,照亮堆积如山的废弃机器零件投下的、扭曲狰狞的阴影。
卢德爽推开车门跳了下来。他没打伞,只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雨水瞬间将他古铜色的皮肤和虬结的肌肉冲刷得发亮。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手臂上如同活蛇般起伏的青筋流淌下来。他的眼神比这雨夜更冷,比这废弃的工厂更空洞。肋下那道狰狞的淤伤在雨水冲刷下隐隐作痛,那是昨夜在“黑鲨”八角笼里,用命换来那五万块的勋章——那笔钱刚刚变成了母亲存折上冰冷的数字,勉强覆盖了父亲葬礼的尾款和医院催缴单的首期。
蒋星耀从驾驶座下来,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无法掩饰的忧虑:“德爽,真要接这活?朱云郊那小子…水太深了!沾上林家村的破事…”
“水再深,淹不死穷鬼。”卢德爽的声音像生铁摩擦,打断了他。他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咔吧轻响,目光扫过车间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钱呢?”
蒋星耀不再多说,沉默地从后座拖出一个沾满泥水的、沉甸甸的麻袋,扔在卢德爽脚边。袋口没扎紧,里面露出的不是想象中整齐的钞票,而是胡乱塞成一团的、散发着油墨味的百元大钞,以及几捆用橡皮筋扎好的欧元,数量多得惊人。
“朱老板说了,”蒋星耀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雨声吞没,“里面那个‘钉子户’老刘头,仗着当年林家村拆迁时拍过几张照片,知道点‘埋东西’的内情,最近像嗅到血的蚂蟥,咬住朱云郊不放,狮子大开口,威胁要捅给媒体和他那个‘干爹’维克多·陈。朱老板要的是…彻底闭嘴。下手越狠越好,钱我多得是,我不在乎,但是这个后患我必须除掉,林家村的秘密必须深深地埋进那座废弃地下!”他模仿着朱云郊近乎癫狂的语气,“手脚干净点。这袋子里…是定金。”
卢德爽没看那袋钱,只是弯腰,从麻袋旁拾起一截沉重的、裹着绝缘胶布的钢管,掂了掂分量。冰冷的触感透过雨水传递到掌心,带来一种原始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感。他扯下背心,胡乱擦了擦钢管和手臂上的雨水,露出精悍的上身。雨水冲刷着他身上新旧叠加的伤痕,如同地图上蜿蜒的战争遗迹。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层层雨幕和黑暗,锁定了车间深处某个被巨大废弃锅炉半掩着的角落——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线晃动,还有隐约的、压抑着的咳嗽声。“在这等着。”他丢下三个字,提着钢管,像一头无声的猎豹,大步踏入车间内部粘稠的黑暗。
黑暗如同冰冷的油脂包裹上来,废弃金属、霉变尘埃和一种陈年油污的混合气味,比外面的雨水更加刺鼻。卢德爽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脚步声被水洼和雨声完美掩盖。他绕过倾倒的钢架,贴着冰冷的机器外壳潜行。目标越来越近。那是一个用破木板和防水布在废弃锅炉旁勉强搭起的窝棚,一点如豆的灯火从缝隙里漏出。
窝棚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液体滴落的声音。黑暗中,卢德爽站在那里,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惨白的光柱扫过。
老刘头歪倒在破毯子上,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塌陷下去半边,红的、白的混合物流淌出来,浸透了肮脏的毯子。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凝固着最后时刻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一只枯槁的手无力地垂落,手指上一枚廉价的金戒指沾满了血污。
卢德爽面无表情,眼神像冻了千年的冰湖。他蹲下身,不是检查,而是从老刘头尚有余温的手指上,粗暴地撸下那枚沾着脑浆和血的金戒指,随手丢进自己裤子口袋。然后,他抓过老刘头掉在地上的老式手机,翻开通讯记录,找到朱云郊的号码,按下了删除键。动作干脆利落。
他扯过那张脏污的毯子,盖在尸体上,勉强遮住那片狼藉。然后,他走向窝棚角落那个破旧的帆布包。粗暴地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些发黄的照片底片、几页写满字据的泛黄纸张、一个老式胶卷相机。
卢德爽掏出打火机。嗤啦一声,跳跃的火焰在黑暗中亮起,带着温度,却只映亮了他冰冷的侧脸。他毫不犹豫地将照片底片、纸张凑近火苗。
纸张迅速卷曲、碳化,化为飞灰。胶卷在火焰中扭曲、熔化,发出刺鼻的塑料焦糊味。最后,他拿起那个老式相机,掂量了一下,然后高高举起,狠狠砸向旁边坚硬的锅炉外壳!
咔嚓!哗啦!
金属零件和玻璃碎片爆裂四溅!相机彻底成了一堆废铁。
一切痕迹都被物理和火焰抹除。
卢德爽站起身,拖着那具用毯子包裹的、还在滴滴液体的沉重尸体,如同拖着一袋垃圾,一步步走向车间更深处、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废弃酸液池。浓稠的黑暗包裹着他,只有脚步声和尸体拖拽的摩擦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噗通!
沉闷的落水声。酸液池泛起一阵剧烈而污浊的气泡,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卢德爽在酸液池旁的水管下,就着冰冷刺骨的水流,草草冲洗掉手上和钢管上的血迹和粘稠物。水流冲刷过手臂上那些新旧伤痕,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感。
他走回面包车旁。蒋星耀正焦躁地抽着烟,看到卢德爽沾满泥水和不明污迹的身影,以及他手中滴水的钢管,脸色瞬间煞白。
“解决了?”蒋星耀的声音发颤。
卢德爽没说话,只是弯腰,一把抓起地上那个沉甸甸的麻袋。湿漉漉的钞票和欧元隔着粗糙的麻布,触感冰冷而肮脏。他用力将麻袋甩上车后座,发出沉闷的声响。
“开车。”
面包车引擎重新嘶吼起来,碾过泥泞,驶离这片刚刚吞噬了一条生命的工业坟场。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雨点疯狂敲打车顶的噪音。蒋星耀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发白,眼神不断瞟向后视镜里的卢德爽。
卢德爽靠在湿漉漉的椅背上,闭着眼。老刘头头颅塌陷的触感,那枚廉价金戒指冰冷的轮廓,酸液池冒出的污浊气泡…这些画面冰冷地闪过。他需要钱,很多钱。母亲的医药费像无底洞,那个撞死父亲的杂种还没找到…他不在乎朱云郊和林家村埋的是什么,不在乎手上再多沾一条人命。在这座吃人的城市,良心是奢侈品,拳头和狠劲才是硬通货。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
就在面包车拐过一个积水路口,昏黄的路灯灯光扫过车内的刹那——
卢德爽在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后排空荡的座位上,一个穿着格特洛丽塔的女孩身影,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粉色头发柔亮得刺眼(绝不是灯光效果!),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神,正透过镜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是谁???!
卢德爽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他猛地回头!
后排空空如也!只有那个湿漉漉的麻袋。幻觉?过度的紧张和疲惫?
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清晰影像,那非人的冰冷感…卢德爽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车外的雨水更冷。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枚从老刘头手上撸下来的、沾着血污的金戒指,触感冰凉刺骨,像一块寒冰。他用力攥紧戒指,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试图用这真实的痛感驱散那诡异的幻影。然而,那抹转瞬即逝的粉色,像一根剧毒的冰刺,深深扎进了他的意识深处。他猛地想起张雪琪那个诡异的娃娃,想起金铭睿病房里那些邪门的传闻…难道…这东西…真的会“跟着”沾血的人?
蒋星耀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德爽?怎么了?”
“没事。”卢德爽的声音沙哑,重新闭上眼,将沾血的戒指更深地按进掌心,仿佛要将那冰冷的异物感烙印进血肉里,也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
“开快点。”
雨刮器徒劳地刮擦着挡风玻璃上的瀑布,面包车如同幽灵船,在城市的雨夜中驶向未知的黑暗。麻袋里的钱浸透了雨水,也浸透了某种无形的、冰冷的诅咒。
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永不疲倦的钢铁怪兽,即使已是凌晨,霓虹灯依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流淌成五颜六色的毒液。雨势稍歇,但空气依旧沉闷得令人窒息。
在市中心边缘一条僻静小巷深处,一块不起眼的霓虹灯牌闪烁着“暗影之城·24h”的字样。最角落的卡座里,光线昏暗。林琳霖和张雪琪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的热咖啡早已冷透。
林琳霖靠在冰冷的皮质卡座里,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昏暗的光线下,她另一只手摊放在油腻的桌面上,掌心朝上。掌心里,躺着那个从林家村废墟得到的克鲁鲁棉花娃娃。娃娃精致得令人心悸,猩红的纽扣眼睛反射着冰冷无机质的光。
张雪琪的目光无法从娃娃身上移开。便利店那夜的恐怖幻象、金铭睿病房里的呓语、御泽前辈的遭遇……所有的画面碎片般闪过。她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诉说着连日的恐惧和失眠。
“所以···它‘命令’你···当金铭睿的‘引路人’?”张雪琪的声音干涩,带着颤抖,“用这娃娃···和那个手势?”
“命令?”林琳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冰冷,“更像是一种…烙印,直接印在脑子里。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