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他的引路人’。至于怎么做?鬼知道。”她抬起敲打椅背的手指,对着掌心的娃娃比划了一下那个古怪的“牵引”手势,“昨晚在病房,就是试试。结果…”她顿了一下,猫瞳在阴影中锐利地扫过张雪琪,“那疯子就真安静了。像按了开关。”
张雪琪倒抽一口冷气,想起了金铭睿关于“女王印记”的呓语。
“会不会有影响?”张雪琪的声音带着恐惧的紧涩,“金铭睿给我的那个40厘米的克鲁鲁娃娃,我觉得邪门,就把它锁在银行保险柜了…”
“影响?”林琳霖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你太小看这东西了。”她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掌心的精致娃娃,“它们不是死物。至少,我这个不是。在病房,它像…像个信号放大器?或者…一个共鸣器?金铭睿那疯子看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这东西···在发烫。”
发烫?张雪琪感到一股寒意。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挎包夹层。
“林家村···”张雪琪艰难地开口,“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和朱云郊录音里提到的‘埋下去的东西’···”
“绝对有关联。”林琳霖斩钉截铁地打断,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那女孩···不是人。她说‘遗忘的在下面’、‘金铭睿需要引路人’···‘下面’是什么?埋的什么?”她想起朱云郊的录音,“‘林家村埋下去的东西,最好永远别见光’···见光?什么东西怕见光?”
“BloodyCrimsonEye…”张雪琪喃喃道,“他在漫展画出的‘神迹’…难道他画的不是“克鲁鲁”,而是…?林家村下面的东西?他‘见过’?”
沉默笼罩了两人,背景的后朋克音乐像垂死者的挣扎。
“苏梓萌…”张雪琪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今天…不对劲…”
林琳霖冷哼一声:“那个医生?她看金铭睿的眼神,跟饿狼看肥肉没区别。”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急促,“我们被卷进来了!必须弄清楚林家村下面到底埋了什么!那可能是所有事情的核心!源头!”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我花了三个比特币,在一个专门交易‘都市传说’和‘政府秘密’的暗网黑市上,买到了点东西……卖家声称是关于林家村拆迁的‘绝密档案’,是当年参与的一个工头临死前备份的。”
张雪琪的心猛地一跳:“什么东西?”
林琳霖拿出自己的SE3,快速操作,调出一份文件,将屏幕转向张雪琪,屏幕的光映亮她帽檐下紧绷的下颌和张雪琪毫无血色的脸。文件里是几张模糊不清、显然是偷拍的现场照片和潦草的笔记,以及一份扫描件。
第一张照片:一片狼藉的拆迁现场,推土机碾过残垣断壁,一个巨大的地基坑深处,隐约可见一截深埋的、非石非木的黑色物体,形状狭长,边缘有着复杂的、仿佛哥特教堂式的雕花轮廓,像一口巨大的、被淤泥半掩的棺材!旁边用红笔潦草地写着:“老祠堂地基下!挖到怪东西!邪门!不让拍!封口费给得很厚!”
第二张照片更模糊,似乎是深夜用低像素手机偷拍的:几个穿着沾满泥浆工作服的人,正用简陋的滑轮装置,费力地从泥坑里往上吊运一个东西,那东西被厚厚的防水油布包裹着,但露出的一个角,在昏暗的手电光下,赫然反射出几点幽暗、却绝非泥土的光泽——像极了镶嵌在石质上的宝石!笔记字迹扭曲:“后半夜偷偷运走的!绝对他妈是棺材!中世纪吸血鬼电影里那种!邪门!上面还有亮晶晶的石头!队长说谁泄密弄死谁!”
第三张笔记最触目惊心,字迹狂乱,仿佛书写者处于极度恐惧中:“……他们没听!撬开了一条缝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陪葬品……空的?不对!不是空的!里面……有东西在动!……看不清……像……像一团深红色的雾……还会……还会渗血?!……不……不是血……是……是锈水?……腥……腥味……冲脑门!……他们吓坏了,赶紧封上……还……还往下扔了几个黑袋子……沉甸甸的……不知道啥……队长吼‘林家村的秘密必须深深地埋进那座废地下!永远封死!拿钱!快走!这辈子都别回来!’……听说……后来参与现场挖和抬的几个人……全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市政工程档案里这段被列为机密……”
文件的最后,是一张极其诡异的扫描件:一张发黄的、边缘残缺的工程草图复印件,上面用红圈标记了一个点,旁边写着“老祠堂正下方,深七米”。而在那个红圈旁边,不知是谁,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颜料,画了一个扭曲的、倒置的蝙蝠轮廓!蝙蝠的翅膀向下伸展,如同拥抱着那个标记点!那暗红色的颜料,在手机屏幕的光线下,带着一种不祥的粘稠感。
扫描件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备注:“卖家附言:保存这份备份的工头,在寄出加密包裹后的第三天……‘自杀’了。官方报告是上吊。但……有内部流出的现场照片(未提供),他全身的血……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像风干的腊肉。官方咬死是自杀。”
“吸血鬼石棺?渗血的……红雾?全员失踪?被抽干的尸体?”林琳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死死盯着那个暗红色的倒悬蝙蝠符号。她掌心的娃娃清晰地搏动了一下,像在应和。
张雪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惧,胃里翻江倒海。这远比她想象的更黑暗、更非人。
窗外的城市霓虹像永不愈合的伤口渗出的脓血。雨季远未结束,它正酝酿着一场足以淹没一切真相的、更黑暗的狂潮。林家村那片被碾平的废墟之下,被淤泥、宝石和血腥秘密深埋的存在,似乎正隔着厚重的土层和冰冷的雨水,无声地……蠕动着。那口石棺,那团渗血的红雾,那个倒悬的蝙蝠标记,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烙印在她们的灵魂深处。
窗外,漫长的雨季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
天际,透出一丝微弱的、病态的灰白。
夜色,如同倾倒的浓稠墨汁,将林立在天际线的钢铁骨架吞噬。这里曾是林家村喧嚣的中心,如今被名为“未来之心”的商业街项目取代。
未完工的高楼裸露着狰狞的钢筋骨架,像巨兽被剥皮后森森的肋骨,直刺向铅灰色、压得极低的云层。雨水冲刷过的工地泥泞不堪,积水倒映着远处城市病态的霓虹,宛如一滩滩凝固的血泊,散发着泥土、铁锈和水泥灰浆的冰冷腥气。
在这片死寂的钢铁森林腹地,在最大的一栋尚未封顶的商业主体建筑顶层的边缘,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她极其娇小,轮廓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尚未凝结的水汽中显得有些缥缈,仿佛随时会融化,并非人类的形貌,而更似一种执念凝聚的投影,带着一种与周遭鲜活世界格格不入的、源自亘古的死寂气息,风似乎都不敢触碰她,潮湿粘稠的空气在她身周凝滞。
那标志性的、犹如燃烧的粉红棉花糖般的长发,并未散开,而是被利落地高高束成一束马尾,随着无形的气流,在她身后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弧度轻轻晃动,像凝固的火焰在挣扎摇曳。
那发丝并非染色所能达到的鲜活粉红,而是一种更像是氧化血液褪色后的、干涸玫瑰的色泽,透着腐朽的甜美。一对小巧的、轮廓尖锐的蝙蝠状发饰,如同精铁熔铸成的活物,牢牢钳制着那把头发,伏在她后脑,在黑暗中微微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仔细看去,那“光泽”更像是内部有暗红色的液体在无声涌动。
她的身上,不合时宜地裹着一件肥大、粗糙的暗棕色连帽长袍,像是僧侣的苦行衣,又像是破败古墓里陪葬织物的碎片拼接而成。袍子的布料厚重、古旧,浸透着泥土深处千年不变的阴冷,与她那纤细得不似人类的身体形成诡异反差。袍袖空荡荡地垂着,掩住了她可能存在的肢体末端。
唯有她的脸,清晰地暴露在从破碎铅云缝隙漏下的一线病态月光中。
那张脸,精致的如同人偶工匠以血泪和诅咒雕琢的最高杰作。瓷白得不带一丝活人的血色,细腻得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裂。紧闭的双唇线条优美,是毫无生气的淡粉色,如同褪色的樱花。
然而,这一切的精致与死白,都被那双眼眸彻底粉碎、点燃。
在那对瞳孔之中,有着两团纯粹、粘稠、深不见底的猩红,那不是反光,不是倒影,那是两泓燃烧在幽冥深处的狱火核心。那红色太过浓郁,太过邪恶,似乎内部有粘稠的岩浆在奔流、在凝结、在无声地嘶吼。它们如同两枚深嵌在苍白陶瓷上的灼热红宝石,又像是两颗被从活人胸膛中剜出、仍在搏动的绝望心脏,镶嵌在那里,代替了灵魂的窗口。
此刻,这两枚燃烧的血眸,正直直地,穿透了数十公里的雨幕和喧嚣的城市光影,聚焦在圣保罗医院的方向。焦点,正是VIP-03病房。
就在她“视线”穿透无数障碍,落在那间病房内的瞬间——
金铭睿床头,那个本应被火焰吞噬、在肮脏的焚化炉中化为灰烬的克鲁鲁娃娃,完好无损地出现,猩红的纽扣与他对视的那一刻……
林间村废墟上,那双燃烧的血眸,骤然爆发出更加深沉的光芒。
仿佛有两道无形的、灼热到足以焚毁灵魂的能量射线,从她的血眸中无声射出,贯穿时空,击中了圣保罗医院病房内那个同样诡异的棉花人偶。
时间,在超自然的链接下,发生了短暂的扭结。
圣保罗医院VIP-03病房。
金铭睿对着床头柜上完好无损、猩红注视的娃娃,扭曲而狂热地绽开笑容:
“女王大人……”
“……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不是吗?”
娃娃冰冷的眼睛,倒映着他扭曲而狂信的笑容,如同深渊无声的回应,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他嘶哑的喘息,和那无声的凝视,构成了一个永不终结的、疯狂而神圣的闭环。被焚毁的,从来都只是伪物,信仰,早已融入他的骨血,烙印在他裂开的灵魂深处。
女王永生不灭,而他,是她永恒的眷属。
窗外,漫长的雨季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天际,透出一丝微弱的、病态的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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