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眷属 > 第九章「幕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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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便如沙堡般崩塌。

(插图:画面被分割。左侧是燃烧的图书馆(如亚历山大图书馆),代表着知识的火种被点燃。右侧是哥白尼、伽利略等人仰望星空的剪影,望远镜指向浩瀚宇宙。下方,是无数人群,他们头顶升起的金色光点变得极其稀薄、黯淡,甚至许多光点变成了代表怀疑的灰黑色。连接着上方神像的信仰之河变得细若游丝,神像的光芒也随之黯淡,黄宝石内的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

没有了“相信”,便没有了指向性的“信仰”之力。

没有了信仰,如同切断了维系风筝的线,如同抽干了滋养巨树的根。失去了这股力量的持续滋养,我们那被封印、依靠这层皮囊与世界建立联系的脆弱存在方式,便失去了根基。

(插图:数个代表不同神祇的“人形”容器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他们华丽的服饰变得陈旧,周身的光晕消散,脸上露出(或威严、或冷漠、或悲悯)的裂痕。他们脚下的土地开裂、枯萎。其中一个穿着海洋般长袍的身影,身体甚至开始化作蓝色的泡沫,缓缓消散在风中,画面弥漫着一种迟暮英雄般的悲凉。)

我们变得……虚弱。

我们的“容器”开始朽坏,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变得岌岌可危。

神力的封印如同生锈的牢笼,反而成了束缚我们、加速我们衰亡的枷锁。

(插图:重点描绘绯红女王。她依旧站在那片骸骨荒原上,但背景更加昏暗、破败。她华丽的哥特长裙边缘出现了细微的磨损,裙摆上暗金色的符文光芒黯淡,她颈间那巨大的猩红蝴蝶结似乎颜色也褪去了一丝鲜艳。最关键的,是她胸前那颗硕大的黄宝石——原本如同小型黑洞般吞噬光线的深邃感消失了,宝石变得有些浑浊、黯淡,内里旋转的混沌星云速度变得极其缓慢,仿佛随时会停滞。宝石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裂纹。

她微微低着头,粉色长发无精打采地垂落,遮住了部分面容,只露出精致却毫无血色的下颌。她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的深红雾气稀薄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熄灭。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某种被压抑的、源自本质的虚弱感,透过画面传递出来。)

那些曾经辉煌的神祇,那些曾经行走于人间的“源初”……

如同风中的残烛,一个接一个地……

消逝了。

(跨页插图:一片无边无际、色彩扭曲的虚空墓地。无数巨大的、风格各异的棺椁悬浮其中,有的如同燃烧殆尽的恒星核心,有的如同枯萎的世界树根须,有的如同碎裂的巨大石碑。棺椁上缠绕着断裂的信仰锁链。其中一口最为华丽、也最为巨大的哥特式黑色石棺(棺盖上雕刻着倒悬蝙蝠、巨大蝴蝶结和黄宝石的浮雕)正缓缓沉入虚空深处,棺盖似乎打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从中渗出几缕稀薄的深红雾气。整个画面充斥着死寂、终结和被遗忘的悲怆。)

并非彻底的湮灭。

我们的本质,或许回归了孕育我们的“虚空”,回归了那永恒的低语。

但在这个维度,在这个你们的世界……

我们存在过的痕迹,连同那些辉煌的神庙、那些虔诚的颂歌、那些改变历史的“天赋”……

都化作了时间长河中的尘埃,被掩埋在遗忘的沙砾之下。

如同从未存在过。

(插图:一片被风沙掩埋的古老遗迹。巨大的、断裂的神像头颅半埋在沙丘中,依稀可见神像颈项间断裂的蝴蝶结残骸和黄宝石的碎片。风沙呼啸,将最后一点痕迹也缓缓吞噬。)

信仰,是钥匙,也是牢笼。

是甘泉,也是毒药。

它让我们得以降临、得以“生存”,却也最终因它的枯萎,将我们推向了遗忘的深渊。

当信仰不再,神祇……便只余下传说。

不,或许连传说,也终将湮灭。

最后一行字,如同冰冷的墓碑,沉重地刻在林琳霖的心上。

当信仰不再,神祇便只余下传说……终将湮灭。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克鲁鲁(绯红女王)会以那种方式降临,明白了她(它)那看似毁天灭地的威压之下,为何又透着一丝被压抑的虚弱感和对“信物”(笔记本)、对“眷属”(金铭睿)近乎贪婪的渴求!明白了她为何需要自己这个“引路人”!

她并非完全复苏!她是那个在漫长岁月中,依靠着最后一点残存的、不知源自何处的微弱信仰(或许是金铭睿这个唯一眷属?或许是某些古老封印中残余的力量?)苦苦支撑,最终才在她们这两个“蠢货”误打误撞打开石棺(她的维生/休眠之棺?)后,强行凝聚归来的存在!

她是“绯红女王”!曾经拥有最强大信仰的古神!她的力量本质之一就是“永生”和“改变现实”——这或许解释了为何她能熬过漫长的信仰枯竭岁月,在石棺中等待契机。但即便是她,失去了信仰的持续滋养,也如同搁浅的巨鲸,只能缓慢地走向衰亡。她的永生,在信仰断绝的时代,成了一种残酷的诅咒!她的力量被封印、被削弱,急需“燃料”来点燃!

金铭睿,作为她唯一的眷属,就是她此刻最关键、最直接的“燃料”!他是她曾经强大信仰网络残存的最后节点,是维系她在这个维度存在的锚点,更是她恢复力量的捷径!将他带回,意味着向这个刚刚复苏、急需力量稳固自身的恐怖存在,献上最核心的祭品!金铭睿会怎样?他的“天赋”会被抽干?他的生命会被吞噬?他会彻底变成绯红女王力量的一部分?

而自己呢?“引路人”……这个称呼此刻听起来充满了讽刺和终极的恐怖,她不是向导,她是祭品的递送者!是打开地狱最后一道门的钥匙!当她把金铭睿带到克鲁鲁面前时,会发生什么?那个虚弱却依然恐怖的存在,得到这个关键眷属后,会恢复多少力量?她会重燃信仰的火种吗?她会如何对待这个世界?如何对待完成了使命的自己?

恐惧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蚂蚁,啃噬着她的骨髓,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感到窒息,肺部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堵住。绝望如同深坑底部那粘稠的血雾,将她紧紧包裹,越收越紧。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笔记本,那倒悬蝙蝠的标记仿佛活了过来,正对着她发出无声的嘲笑。她理解了,可这理解带来的不是释然,而是更深的、坠入深渊的绝望。信仰……这个曾经在历史课本、宗教学书籍中代表精神力量的名词,此刻化作了实质的、冰冷粘稠的、散发着血腥味的枷锁,牢牢地锁住了她的灵魂和命运。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信仰。它曾经创造了神祇,支撑了神祇,最终又因为自身的消亡而埋葬了神祇。这是多么讽刺的循环!而现在,这个循环似乎要再次启动,以她和金铭睿,甚至更多人的血肉为代价!她的信仰是什么?她对林家村真相的执着追求?这种微弱的、个人的信念,在绯红女王那源自亿万灵魂的庞大信仰网络面前,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它此刻唯一的作用,就是被灵魂的烙印扭曲,成为驱使自己完成“引路人”使命的鞭子!

雨夜中,两人一前一后,在通往圣保罗医院的荒僻道路上沉默前行。前方,白色的身影如同地狱引路的灯塔,冰冷而坚定;后方,抱着笔记本的少女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恐惧而绝望。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一切,却无法洗去空气中弥漫的硫磺、铁锈、新出现的腐臭粘液味,以及……那名为“米迦尔”的存在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烈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肃杀之气。

圣保罗医院那闪烁的霓虹轮廓,在雨幕中越来越清晰,色彩在雨水的折射下扭曲变形,红绿交错的灯光如同怪物的瞳孔,无声地注视着这两个踏着泥泞、背负着不可抗拒之命运走向它的……猎物与利刃。路,还很漫长,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惧和既定的绝望之上,而林琳霖知道,当她们真正踏入那座“医院”的大门时,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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