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眷属 > 第十二章「囚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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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保罗精神病院强制治疗区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油脂,沉重得令人窒息。

惨白的灯光无休无止地倾泻而下,灼烧着视网膜,将林琳霖禁锢在这片没有时间流动的惨白地狱里。

束缚衣粗糙的皮革边缘深深勒进她的皮肉,每一次细微的挣扎都带来火辣辣的摩擦痛感,肋骨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中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比这躯体的囚禁更令人绝望的,是意识里那片猩红的牢笼。

苏梓萌强行“引导”的尝试,如同一场野蛮的颅内开凿。

那惊鸿一瞥的倒悬世界——凝固血海般的天空,冰冷死寂的黑色石原,中央那座如同活物般蠕动、流淌着暗红符文的巨大石棺,还有石棺前那个正在经历非人蜕变的身影——金铭睿。

他赤裸的上半身皮肤呈现出病态的透明,暗红的血管如同地狱生长的藤蔓在皮下疯狂搏动、蔓延。

金铭睿脸上混杂着极致苦楚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迷狂。

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低沉而破碎,仿佛在与石棺深处某个古老而邪恶的意志痛苦共鸣。

单膝跪在他身后的米迦尔,则像一尊冰封的守护神像,金色短发垂落,覆盖着生物陶瓷甲胄的身体凝固不动,承受着无形的重压,又或是进行着最虔诚的守卫。

这画面超越了理解,超越了恐惧本身,成为林琳霖意识深处一座持续喷发硫磺与绝望的活火山。

每一次回忆的触碰,哪怕只是边缘,灵魂烙印便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下,带来灼穿灵魂的剧痛和濒死的窒息感。泄露即死。

那个名字——克鲁鲁·采佩西——成为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仅仅是意念的靠近,都会引发烙印剧烈的排斥反应。

她如同被钉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刑架上,每一次呼吸都是酷刑。

“咔哒。”

门锁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像一把锉刀刮过林琳霖紧绷的神经。

她身体猛地一僵,束缚衣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又是她。那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苏梓萌。

门被推开。

不是粗鲁的护工。

白色医师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更像是两片磨得锋利的冰片,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猎物般的贪婪与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焦灼。

昨夜面对克鲁鲁时的狼狈和怨毒被完美的职业面具覆盖,但那面具之下,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迫切。

“林小姐,”苏梓萌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如同覆盖在毒药上的糖霜。她走到床边,目光扫过林琳霖手腕上被束缚衣勒出的深紫色淤痕,以及嘴角残留的干涸血沫,没有丝毫解开束缚的意思。“看来昨天的治疗对你刺激很大,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帮助你克服恐惧,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碎片。”她微微倾身,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像一条冰冷的蛇缠上林琳霖的感官,“金家只给了三天。金铭睿的父母,他们唯一的儿子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是唯一的钥匙。”

她从白袍口袋中取出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几支标注着复杂化学名称的注射器,针尖在顶灯下反射着绝对零度般的寒光。“常规的引导效果有限,为了你的康复,也为了找到金铭睿,我们需要一些……更强效的辅助手段。”

恐惧瞬间扼住了林琳霖的喉咙!她认得其中一支标签!那是一种精神科臭名昭著的吐真剂变种,能在短时间内摧毁精神防御,放大所有感官和潜意识,但代价是永久性的脑损伤和精神崩溃风险!苏梓萌不是在治疗,她是要用化学炸药直接轰开她的大脑禁区,不计后果地榨取信息!

“不……”林琳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身体在束缚衣的极限束缚下剧烈扭动,病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要……求你……不能想……痛……”

“嘘,别怕。”苏梓萌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毒蛇吐信,她拿起一支装载着浑浊液体的注射器,排掉空气,细小的药液滴落在地上。“这药会让你放松,让那些被恐惧和创伤阻塞的通路重新打开,你只需要……放空。”她冰凉的手指按在林琳霖因恐惧而剧烈搏动的颈动脉上,寻找着血管的位置。

“告诉我,林家村血雾之后,克鲁鲁带着金铭睿去了哪里?那本笔记本……那本属于‘祂’的笔记本……上面浮现的‘眷属,已觉醒’……它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和那口石棺有关?”

针尖冰冷的触感贴上皮肤。

林琳霖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扩散到极限,灵魂烙印在疯狂尖叫!石棺!她想问石棺!泄露那个地方,那个名字,会死!但不说……这针下去,她的大脑也会被炸成废墟!绝望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

就在针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砸在病房厚重的合金门上!整扇门连同门框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苏梓萌的手猛地一抖,针尖在林琳霖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惊愕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好事的暴怒与难以置信。强制治疗区的门是特制的防爆合金!什么力量能撼动它?!

门外传来几声模糊的、短促的惊呼和身体倒地的闷响,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

苏梓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不是医院的人!有入侵者!她反应极快,立刻丢下注射器,反手从医师袍内侧抽出一把隐藏的陶瓷手术刀!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她绝非表面看起来的文弱医生。

她迅速退到墙边,背靠墙壁,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房门。

林琳霖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从绝望的泥沼中惊醒一丝神智。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门口,心脏在束缚衣下狂跳不止。是谁?金家派来的灭口者?还是……朱云郊和李婉菁终于动手了?

“嗡——滋啦……”

一阵奇异的、如同高频电流又似空间扭曲的嗡鸣声从门外响起,伴随着某种精密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紧接着,合金门的电子锁面板突然爆出一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所有指示灯瞬间熄灭!物理锁芯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

“咔嚓!”

厚重的合金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撕开,猛地向内弹开,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重的巨响!

门外走廊的景象映入眼帘。

负责看守的两名强壮护工,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茫然,显然在瞬间失去了意识。走廊顶部的应急灯管发出不稳定的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暗,将门框处投下的身影拉得格外颀长而诡异。

一个身影,踏着闪烁不定的光影,步入了这间惨白的囚笼。

来人首先夺人眼球的,是她那头在应急灯诡异光线下流淌着奇异光彩的发髻。

并非单一颜色,而是如同将暮色、晨曦与深海的幽蓝糅合在一起,以一种充满几何美感的斜侧方式梳理、固定,在动荡的光线中呈现出魔幻般的视觉流动感。

一顶深灰色、带有细微金属光泽的斜檐软呢礼帽压低了帽檐,投下深邃的阴影,遮住了上半张脸。

她身上穿着一件剪裁极其考究、质地厚实的英式复古长款风衣,经典的深灰格纹,宽大的翻领,双排黄铜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口,勾勒出挺拔而略显清冷的身形线条。风衣的实用性不言而喻,宽阔的下摆随着她平稳的步伐微微拂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手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材质不明的黑色手提箱。

箱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识,只有边角镶嵌着几道细微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幽蓝流光,此刻正随着嗡鸣声有节奏地明灭着。

她的右手手腕上,佩戴着一块造型极其独特的腕表——透明的表壳下,并非传统的指针或液晶屏,而是排列着几根细长的、散发着柔和暖橙色光芒的辉光管,此刻其中一根管子的光芒正从底部缓缓向顶部流动,如同某种诡异的沙漏。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仿佛是从一部褪色的旧时代侦探电影中走出的角色,却带着压倒性的、冰冷而神秘的气场。

应急灯闪烁的惨白光线落在她下半张脸上,线条清晰而优美,下颌的弧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阴影中,隐约能看到镜片后一双淡灰色的眼睛,如同笼罩着伦敦浓雾的古老湖泊,深邃得仿佛能吸纳所有的光与秘密。

苏梓萌握着手术刀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一方势力!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非人般的平静与掌控感,让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被更高维度的猎食者锁定。

“你是谁?”苏梓萌的声音紧绷,带着强行压抑的惊骇和一丝色厉内荏,“这里是圣保罗医院强制治疗区!你怎么进来的?你对我的护工做了什么?”

神秘女子没有立刻回答。

她淡灰色的眼眸扫过房间,目光掠过苏梓萌和她手中的手术刀时没有一丝停留,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她的视线最终落在病床上被束缚衣禁锢、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林琳霖身上。

那目光锐利而精准,带着洞穿表象的审视,仿佛瞬间看透了林琳霖灵魂深处那不断灼烧的烙印和盘踞的恐怖记忆碎片。

“能量残留……确认。精神污染阈值……临界。”一个清冷、平稳、毫无情绪起伏的女声响起,如同精密仪器发出的合成音,每一个音节都清晰而准确。她抬起右手,目光落在手腕的辉光管表上,其中一根管子里的橙色光芒已经流过了三分之二的刻度。“‘暴雨’倒计时,二阶段。时间不多。”

苏梓萌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污染”、“临界”这些词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她强行压下恐惧,厉声道:“不管你是谁!立刻离开!否则我报警了!这位病人情况极不稳定,正在进行紧急治疗,任何干扰都可能……”

“治疗?”神秘女子终于将目光转向苏梓萌,帽檐阴影下的淡灰色眼眸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直刺而来。

她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嘲讽弧度。“苏梓萌医生,以精神引导为名,行记忆掠夺之实,试图用‘硫喷妥钠衍生物-7型’强行突破‘禁忌烙印’的防火墙……很勇敢,也很愚蠢。”她精准地报出了那支被苏梓萌丢弃的吐真剂的代号。

苏梓萌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这种高度管制的实验性药物,配方和代号都是绝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知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苏梓萌的声音开始颤抖,手术刀几乎握不稳。

神秘女子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她向前迈了一步,步伐沉稳,带着一种无视阻碍的决然。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琳霖身上:“林琳霖。前‘引路人’。接触过‘异常实体-编号K-001’(克鲁鲁·采佩西)的直接造物(黑色笔记本),并目击了‘异常空间投影-编号E-073’(猩红倒影世界)的部分景象。你的精神已受到深度污染,灵魂烙印处于激活状态,常规社会环境对你和他人均构成不可控风险,根据《国际超自然现象管制与收容法案》第13条第7款,及圣洛夫基金会第7号紧急授权令……”她抬起左手,那个黑色手提箱光滑的表面突然无声地滑开一小块,露出一张镶嵌在特殊透明材料中的证件。

证件上,印着一个简洁而极具压迫感的徽章——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银色鸽子,背景是相互咬合的齿轮与锁链。下方是清晰的英文:St.PavlovFoundation.SpecialContainmentProceduresDivision.证件照片正是眼前的女子,名字一栏清晰地印着:Vertin。

“……我,维尔汀(Vertin),圣洛夫基金会(St.PavlovFoundation)7级特派收容执行官,现依据权限,对你实施紧急收容与隔离。”维尔汀的声音冰冷而绝对,如同宣读神谕,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圣洛夫基金会?!苏梓萌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只存在于都市传说和政府最高机密档案中的、专门处理“非正常事件”的庞然大物?!他们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目标直指林琳霖!她瞬间明白了!林琳霖脑子里那些超越认知的恐怖记忆,那些关于吸血鬼、倒悬世界、石棺的景象……引来了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最强大的收容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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