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姜韶不会在晚上来唱歌,景卿逐知道她喜欢唱歌,在这里给她办了年卡,不过细想来,好像整个城市都在夜晚去释放自己压抑了八个小时的狂欢,她也一样,好比现在,前台小姑娘礼貌的告诉她,“小姐,不好意思,现在高峰期,需要等位,您可以到休闲区稍等,最近的一个中包需要等二十分钟左右”
姜韶礼貌的笑笑,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哒,那我去那边等。”休闲区就近的桌上放着下了一半的象棋,姜韶皱眉看着残局,发现她还是看不懂,许久以前倒是有人教过她,现在她只记得马走日象走田炮隔山打,再多的一个不会,哦,小兵不能退后。于是就无聊的把棋局打散,再试图摆成一副开局的棋面,“车马象士将?不对吧……车马……”
“对的,车马象士将。”一声沉稳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韶没有回头,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耳朵,有点痒,她不太喜欢在自己独处的时候遇见认识的人。
冉启临刚从包间提前出来,在等电梯的时候甫一回头,扫到休息区的姜韶,只有她一个人,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敞着怀,过膝的长靴,肉色的丝袜,在海城早春的天气,看着有点冷,风衣里面是墨绿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的发光,堪堪过臀,翘着二郎腿坐在卡座,上方的长腿不安分地来回晃动,晃得人移不开视线,她今天也卷了头发,快到腰间的长发别到耳后,休息区灯光偏暗,只看得出她涂的口红颜色很深,倒像是哪个闲杂小说里偷跑出来的魅惑妖精,也不准确,你看她坐在那里,分明就是个魅惑丛生,可是再一见她神态举止,与她交谈两句,骨子里的端庄和温和气质就又让人在另一个方向沉溺,那双薄唇一开一合,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倒是看得出来薄情寡义的性格,是在唱歌吗?打扮的这样漂亮是在等谁呢?又多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走过来,听见这人做出和自身的打扮完全不搭的事情——嘀嘀咕咕顺象棋的顺序,姜韶看向他,又自然地看向他身后,没有人。
“我被放鸽子了。你呢?”冉启临自然地坐到她对面,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开了话头,张口就是假话。
“我在等位。”姜韶心不在焉的给象棋复位,“马在哪来着?”
服务员礼貌的声音响起,“女士,这边刚空了一个大包,我们给您升级一下好吗?这样您就不用等了。”
姜韶闻言看了冉启临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好啊。”
“您两位是嘛?这边和我来。”服务员前边带路,姜韶慢慢地跟着,冉启临静了两秒,也跟着去了。开门的时候,打扫的服务员刚刚退出去,姜韶看着冉启临,“怎么,跟我续钟三小时吗?医生?”
冉启临被拆穿也不尴尬,抬脚往里走,姜韶在后面补一句,“先说好了,我很吵的。”
666号包厢的门刚关上,隔壁888的人出来了两个,郭亮和李世闯勾肩搭背的去卫生间,“哎,郭子,上回之后,怎么样了?”
郭亮不耐烦地推开李世闯,边笑着说,“你好意思问?滚边去吧你”
“哎呦宝贝儿别这么小气嘛?”郭亮翻了个大白眼,把凑过来的李世闯推走,“什么也没发生,景哥儿直接回去了,回家后和姜韶又怎么了我不知道。”
“没了吗?”郭亮正洗手呢,李世闯一脸不信又凑过来了。
“有,小阿姐把景哥儿打了一顿。哭着喊着要离婚,景哥儿连夜飞回海南去了。”
“嘿,真的假的呀?”郭亮一转身,甩他一脸水。“就你八婆,当然是假的。”
李世闯不依不饶非要郭亮给他说实话,俩人笑笑闹闹的走到888门口,走廊上传来与整个KTV格格不入的婉转歌声,细长的调子,千转万转的都是情意,像邓丽君,也像王菲,李世闯一脸猥琐看向郭亮,郭亮按着他头把他往屋里推,正要推门进去呢,那边歌停了,666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还冲屋里不知道说着什么,满眼笑意,还说了一句好。一抬头,六目相对。李世闯和郭亮都愣住了。倒是冉启临不明所以,走廊昏暗,没认出郭亮,以为是自己某位患者家属,就轻轻点头示意继续走自己的路。西裤下的皮鞋质地柔软,有些反光,看得出来精细的订制,黑色的大衣也恰到好处的修身。
推门的动作停住了,郭亮问:“刚才那个歌……是不是听着挺像小阿姐的。”
“你说,景哥儿跟这人比,胜算大嘛?”李世闯问完又摇摇头,“咱景哥儿跟他比像个小孩儿。”
包厢里的气氛依旧热火朝天,一群公子哥里面唯一在国外工作的人回来了,吴东森比他们大上几岁,现在在做心理学某一分支的教授。郭亮非常自然的和李世闯坐到一起,离景卿逐稍远,景卿逐也没有看他,兀自抽着卷烟,也没管身边的小女伴在旁边和谁聊的正欢,清亮的大眼睛被半抬不抬的眼皮遮住一半,双眼皮的褶皱在眼尾勾出一个上挑的弧度,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左眼眼尾一颗不甚明显的小痣,浅棕色的如同针眼留下的伤疤,就那样明晃晃的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一看就是清丽的少年像,嘴唇偏厚,唇形漂亮的很,淡粉的唇色,映在这样白皙的皮肤上,搭配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显得整个人又纯又欲,看久了就移不开视线,景卿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总是这样对什么都兴趣缺缺,没有什么特别喜欢也不会对什么特别讨厌,是了,他总是对姜韶格外不耐烦,又似乎是对其他什么都很有耐心。他不想回家,从机场直接来了这里,但这里也无趣,结婚快两年,他对婚姻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冉启临应姜韶的要求点了酒水果盘,静坐听姜韶唱歌,真是一副好嗓子,会讲故事的歌声大概就是这样,KTV的劣质音箱明明已经让她的声音失真,却还是往人心缝上钻,冉启临想到,姜韶总是叫他医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叫医生的时候,声音就带着钩,勾着人不得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跟了景卿逐,真是可惜了。冉启临毫不掩饰自己的视线,打量着姜韶,把玩手里的香烟盒,这边姜韶已经换了歌,也唱的好听,唱谁的歌就学谁的神态音色,好听又好看。
姜韶唱累了一回头,正撞上冉启临的视线,也不知道这人这样盯了她多久了,也不在乎,就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双腿伸的直直的,高跟鞋的鞋跟支在地毯上,来回晃呀晃,当事人丝毫不在乎包厢里的另一个人,喝着度数不高的果酒,这样的姿势实在是称不上美观,也看得出来姜韶对他抗拒的意思,女人要是喜欢你,总会在你面前展现出自己最迷人最优雅的一面,就算会因着春心萌动失了态,可也是能瞧得出来失态里暗藏的期待与藏不住的脸红心跳,冉启临又想,这样子冷静自持的姜韶,大概也不会为谁有这样的怦然心动。
“心情不好?”各种各样的开头在唇齿间打了一个又一个圈,最后还是挑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疑问句。其实这很明显,姜韶很少有这样不顾旁人只顾自己情绪的时候,问完这句话,冉启临明显感觉到姜韶的脸色更冷了,唇角抿成一道直线,显得本就纤薄的嘴唇更薄。
“很明显吗?”似乎是刚刚的一口酒有些辣了,她分了几口才把酒咽下去,好像眼睛也有些红。
冉启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姜韶轻轻嗯了一声,包厢里的温度有点高,修长的手拿过冰钳,往自己的酒杯里加了几个冰块,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姜韶歪头看过去,等一个解释,冉启临拿那双似乎饱含深情的眼睛看着她,无谓的笑笑,又刻意的移开视线,冉启临唇边有胡茬的青痕,面颊棱角坚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男性吸引力,姜韶看着,想的还是那句话,要是再早几年少不经事,非得让他勾去了魂。
“在我看来,你很少有只顾你自己的时候,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样周全有礼貌的人,一般不会一直晾着我不理我。”没人能拒绝这样朴实的又不突兀的夸奖,向来这样的话都是姜韶在说,终于有一天,自己变成了听众,果然是受用的,谁不想听好听的话呢,说出来这样的话的人,一定是非常温柔的人吧。
姜韶要的是全套的豪华酒水套餐,冉启临随手给她调了一杯,放在她眼前,“天太凉,我只加了一块冰,应该比你那个纯果酒口味好一点,尝尝。”进退有度,谦和知礼。和人相处的距离把握的恰到好处,就像在看另一个自己,不一样的是,她似乎总是在压榨自己去讨好别人,冉启临不会,他做的那么自然,也不会让人难堪。“最近胃还疼过吗?”
“哪有医生一边问病人的情况一边给病人倒酒的?”加了气泡水,冲淡了酒的涩味,也不甜,真是口感不错的酒,“好喝,这个不甜,甜酒就是邪教。”
冉启临依旧是不作答的笑笑,静了会,又开口“你学过唱歌吗?感觉很专业,也好听。”对于冉启临这样的人来说,他很少去主动接触,主动引起话题,他不需要,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就会有各样的女人前仆后继,最多的时候他只需要眼神示意,或同意,或拒绝。但姜韶不行,他坐在那里,她看得见,他瞧她的眼神,她知道,她清楚地明白他的意味,但视而不见,她不是对他没有兴趣,她似乎被什么桎楜住,不肯再往前一步,仔细联想的话,大概也能想到,不过是俗世凡尘里的普通人,婚姻里的道德感足够压迫这样一个沉静温柔的女人,又似乎,不止如此。
“听得出来吗?我闲着无聊的时候学很多没用的东西。”
“还学什么?”
“最没用的当属琵琶。”姜韶站起来坐的离冉启临近一点,把空酒杯推给他,冉启临就再给她调一杯,这次加了养乐多,口感怪怪的,又出乎意料的好喝。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姜韶很少和人谈话有这种感觉,这样的投缘,共同的爱好,兴趣,一同喜欢的小众的电影,冷门的书。
恍惚间又顺理成章的,谈到了姜韶心情不好的原因,“我做这个项目一年半了,数据什么的一直紧跟着,实验结果不稳定,我换了溶液制取方法,自变量因变量不停的转换,可是实验数据一直不理想,结果今天接到通知,学院那边教授证实我这个项目行不通,要砍了,我也就算了,已经有足够支撑毕业的论文了,可还有俩师弟,研一就跟着我,眼看着还有一年毕业了,好在他俩还有别的项目,要不然我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些教授我也真是服气了,申请项目的时候为了项目金什么鬼话都能扯出来,结果做不出来数据坑的还是我们,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真的很烦。”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纺织材料类的,挺冷门的。你学医的不用做实验吧。”
“但是我有很多朋友都在哀嚎实验做不出来,其实我觉得这种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怪老师不作为,怪命运不公平让你赶上了而已。”冉启临向姜韶示意后点燃了烟,和景卿逐呛人的卷烟不同,他的烟味道好闻极了,冷冽的松香带着茶香,让人想再多闻一口。“你在读研究生吗?”
“博士一年级了。”
冉启临倒真是惊讶了一下,“你居然是博士?”
姜韶喝的有点晕了,一斜眼看他,“怎么?我不像知识分子?”
“只是觉得你更像文学院的,你练书法,爱看马尔克斯,喜欢黑格尔,结果你居然是工科生,还是工科博士,我就是觉得,还挺反差的。”冉启临有些惊喜,就掩饰不住眼底唇角的笑意,其实姜韶并不显小,倒不是容颜的显老,只是她坐在那里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神态语气,都是面面俱到地照顾着全局,自然的把自己放在付出者的位置,如同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合格的成年人,是不可以有糟糕的崩溃的情绪的。
安慰的话便水到渠成,“国家培养一个博士也不容易,不管怎么说,在你的科研领域你已经是佼佼者了,如果你都做不出来那一定是实验本身有问题,但是你不能因为这点小挫折就放弃,如果你都放弃了,这个领域可能就会因此而停滞不前很久。”
你已经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了。
如果你都放弃了,这个领域可能就会因此而停滞。
每一句都是姜韶想听的,当真是安慰的句句在点上。“虽然我很菜,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只是很烦。我烦的时候就会想一个人待着,唱歌,蹦迪。”
“那你不是很不想碰到熟人。”
“所以才不想搭理你。”
“那你就是承认咱们俩是熟人咯?”
姜韶一时没转过弯来,反应过来后,就看着冉启临笑,俩人就这样对着笑了好一会儿。
包厢里气氛正好,灯光旖旎,自动播放的林宥嘉嗓音温柔,姜韶托着腮,朦胧的醉眼看着冉启临,“医生,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
倒是难得清醒。
“我其实很好奇,你俩怎么认识的?怎么会结婚呢?怎么说呢,他并不像是会结婚的人。”
姜韶突然哑火,冉启临一直观察着她,这是第三次了,他一提到景卿逐,她就会失神,变得谨慎。她并不想提起他,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身旁有其他的、和景卿逐没有关系的人的时候,她希望自己的生活里,没有景卿逐这个人。
她既活在他的阴影下,又在与他的婚姻里沉溺,矛盾着,挣扎着,沦陷着。
“我答应了别人要好好照顾他的。他不是没心没肝的人,也快二十五了,我估计也差不多该遇见什么人,吃一吃爱情的苦了。”虽然是恶毒的话,姜韶却是非常平静的说出来的,她并无怨怼,只是在说稀松平常的事情,当真觉得,他该安定下来了。“别的苦,我舍不得他吃。”
“那你呢?”看着冉启临的眼睛,会忍不住想对他说更多,他那么包容又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你。
“啊,我很久没有和人提起过他了,不,几乎没有人知道我有这个丈夫,他对我而已就是一个拒绝任何亲密关系的盾牌,所以我几乎时刻戴着婚戒,我把他,当成我每隔一顿时间斥巨资叫的一个鸭子,代价是我必须承受的他的娇纵和坏脾气。”
饶是冉启临这样处变不惊的性格也被她震惊了,“医生,别这样看我呀,我就是无底线的在纵容他,我想看看他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坏脾气能往我身上使,你都想象不到他一个大男人那么能无理取闹,那么不讲道理。表面上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大概只有我知道他多恶劣,我想看看他的报应该怎么治他这臭脾气,一想到他被我惯的没边儿,到时候他在他对象那边要受多少委屈我心里就爽的不得了。”说完了姜韶还笑着和冉启临碰了碰杯,仿佛在提前庆祝自己的美梦成真。
“不过,我还是希望别有人那么对他,他没吃过什么苦,性格还是个娇气的小孩子,我既希望他过得好,有人比我对他好,又巴不得他把我受的委屈全尝一遍,然后求而不得。”这些隐秘的小恶劣,根本就不应该启齿,看着冉启临却没忍住全说了,还是喝了太多酒了。
她和景卿逐中间,扯了一条线,离得太远了,就会往一起拉扯,景卿逐的线在手里,累了就放手,姜韶的线,套在脖颈上,得等景卿逐大发慈悲给她解开才能自由,这根线只会把姜韶勒的窒息,景卿逐只不过是在玩一场婚姻游戏。只有她,在真实的当做婚姻去经营。
“非得等他单方面去结束这场婚姻吗?”冉启临还是那样,温和地看着她,“那你是不是也太委屈了。这样怎么成?”又低下头去给她添了一杯温开水,姜韶接过水的时候想,太贴心了,她喝的多了有些发冷,一杯温水解了嘴里的苦涩味道,还能暖暖被冰酒冲刷的身体。
“我给自己定了时间的,博士毕业了他要是还不能安定下来,我就和他提离婚,我不年轻了。”
“你博士是读几年的?”
“两年的,现在出了这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按时毕业了,应该是要延毕了。”姜韶真的有些醉了,靠在沙发上,长发散乱的披散开,用手没有规律的按着太阳穴。
冉启林到底还是没有伸手去帮她按头,就目前的情况,氛围,都不适合他做这样越界的事情。
止乎礼。
门是被踹开的,姜韶可能是太晕了,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倒是冉启临吓了一跳,音响咿咿呀呀的放着姜韶点的小调,李世闯皱眉看着包厢里的两个人。郭亮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口,差点撞到李世闯。
冉启临此时也发现了不对,仍旧是轻轻转着手里的扑克牌,一张红桃k,他轻轻凑近姜韶,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郭亮猜大概是告诉她有两个奇怪的人来了。因为姜韶睁开了眼睛,姜韶的眼睛有些泛红,看起来很疲惫,也可能是喝酒上眼,郭亮并不能分辨出来,他甚至在心惊胆战地自责,自己一时不察让喝多了的李世闯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冲了进来,景卿逐很早以前就说过,不要插手他与姜韶之间,任何事。
姜韶的心突然狠狠地撞击胸腔,然后密密匝匝的心跳声充斥她的脑海,她不确定那是她自己臆想还是真实的心跳,她感觉自己并不紧张,但是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放轻。
冉启临凑过去轻声问,“需要帮忙嘛?”
姜韶按了按眉心,失笑道:“你别添乱了。”说罢站起身向门外走,路过郭亮的时候使劲揉乱了他的头发,嘀嘀咕咕说“用的什么洗发水,头发这么软。”
郭亮“……”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你要不先回家等着,今天这事儿我俩就当没看见。”
李世闯过了那股上头的劲,“是是是,咱也别让景哥儿知道,这事儿就咱三知道。咱四个。”
说话间,姜韶已经走到他俩前头了,“带路。”
景卿逐被怂恿出来看看郭亮和李世闯俩酒鬼去哪里了,一出包间门,正看见姜韶正背对着他靠在墙上,心里正奇怪,就看见冉启临从那个包间走出来,手臂上搭着大衣。景卿逐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定这是姜韶呢,再一注目,发现她对面站的是郭亮李世闯,哦,那一定是姜韶,怎么又有那个医生。
景卿逐眯眯眼,轻轻走过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轻脚步,他感觉自己没由来的愤怒,她怎么又和他在一块呢?上次不是说好了不再和别的男人有任何关系吗?
冉启临没有掺合进来,只是非常挑衅地冲景卿逐看了一眼,然后就自顾自离开了。
姜韶看着郭亮愣住的神色,一转头,发现景卿逐已经在她身后一两步的地方看着她,眼眶是红的。姜韶眨眨眼,景卿逐又变成了以往面对她那种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
景卿逐走神了,他想姜韶这样打扮真的很漂亮,他都没有见过。他想以后再也不会和喝醉的郭亮李世闯一起出来了,还要面对这种糟心的事情,怪难受的。恍惚间,景卿逐低下了头,隔着暧昧的距离与姜韶面对面。“你给我解释一下吗,姜韶。”
姜韶僵硬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想解释吗?你说一下没准我会相信呢?”
姜韶看着他,近期压抑的情绪突然全部在心底爆发,这使得她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
“我们离婚吧。”比如这样不过脑子就提出的离婚。姜韶一怔,突然发现这是景卿逐说的。但姜韶发现她居然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压在心里的石头被人轻易地搬走了。离婚好啊。姜韶面对景卿逐,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你是认真的吗?”
“我从来没有拿离婚当作玩笑。”
半晌,姜韶不说话,走廊里空调有点低,姜韶抱臂取暖,“现在想解释了吗?”景卿逐穿的比她还少,黑色的毛衣,内搭了一件白色衬衫。“我没有要解释的,我们都冷静两天,如果周一你还是这个想法,我们就去办离婚。”姜韶拿过燃在景卿逐指尖的烟,咬在牙齿之间,深吸了一口,又吐出烟圈。“那我先走了。”
姜韶看着景卿逐的眼圈一点点变红,压抑着低吼问她,“你不是闻不了烟味吗?怎么又会抽烟了?嗯?”近一年他因为这个事情已经不在家里室内吸烟,因为姜韶讨厌。
姜韶还是牙齿咬着烟,嗤笑一声,“闻不得二手烟而已。”景卿逐拉扯着姜韶的手腕把她拽到身侧,冲郭亮说到:“钥匙。”郭亮慌慌张张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串钥匙,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哪一串是车钥匙,景卿逐已经把两串钥匙都拿走了。
与郭亮李世闯的担忧不同,姜韶反而镇定下来,从景卿逐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更加期待一个解释,而不是断绝关系的离婚。
她不想和他解释,只是觉得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