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旺缩着脖子，继续往下说：“张狗子说，赌坊有个管事是他叔，能借银子，说等赢了钱还上就行。
一开始我也怕，不敢多借，好在借了之后运气好，都赢回来了。
可那天我赢红了眼，眼看一百两就要到手，张口就借了十两，输了；又借十两，还是输了……我这才醒过神，没敢再借，赶紧跑回了家，又怕他们来要债，就一直躲着不敢出门。”
黎青乐食指轻叩桌面，心里门儿清：这蠢货，分明是遇上“杀猪盘”了——先让他尝点甜头，等养肥了再一刀宰。
那个张狗子，十有八九是赌坊的托。
借二十两，才十天就要还五十两，这利滚利也太黑了。
“你手里还剩多少钱？都拿出来。”她语气没半分商量。
李兴旺哭丧着脸：“爹，儿子的钱都输光了，哪还有剩啊！”
黎青乐转头看向李小梦，丢出一句话：“你去搜。搜到多少，给你一成当辛苦费。”
李小梦顿时摩拳擦掌，她才不信大哥没藏私房钱！
孙兰花却突然拦在房门前，一脸“为你好”的模样：“爹，让小姑子搜大哥大嫂的房间，这传出去多不好啊！要是坏了小妹的名声，以后还怎么找好婆家？”
李小梦一听有些犹豫，大嫂这话倒是没说错，她的名声可不能坏，不然还怎么当官夫人？
家里的事，外人怎么会知道？”黎青乐眼神扫过孙兰花，语气冷了几分，“除非有人管不好自己的嘴。要是让我听见外面有闲话，我就把你们一房全赶出去，你们该分的财产，全给小梦当补偿，这样就算嫁不出去也能把日子过下来。”
李小梦立马喜上眉梢，也顾不上名声了，转身就往大哥房间跑。没一会儿，就传来她惊喜的喊声：“找到了！”
只见她手里拿着块灰色粗布，里面包着两块碎银子，还有几十个铜板。
孙兰花一看，立马冲上去抢：“这是我的钱！”
李小梦眼疾手快把布收回来，狗腿地递到黎青乐面前：“爹，您看！大哥他们果然藏私房钱了！”
“这是我的嫁妆银子，难道李家就连儿媳妇的嫁妆都要抢走吗？”孙兰花掩面轻声啜泣，仿佛遭遇了巨大的不公。
李小梦嗤笑一声，“大嫂莫是忘了，当初你可是花了我们家五两银子的彩礼呢，陪嫁也不过是两身打满补丁的破衣服，刚进门那两年，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倒是学会说大话了。”
孙兰花眨巴着眼睛，还想狡辩：“嫁妆银子是我的私产，难道我还要到处跟人说带了多少来吗？”
争吵是毫无意义的，并不利于解决问题。
黎青乐打断了她们，“小梦，把钱还给你大嫂吧。”
李小梦不可置信，当初三嫂藏私房钱，被娘知道后骂了一个多月，怎么到大嫂这儿，就这么轻拿轻放了？果然，爹还是最疼大哥。
孙兰花得意地看着李小梦，伸手就要接钱，可黎青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按理来说，老大结婚后，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小家自然该顾着自己人。既然你们小家的人都不愿管他的破事，我们这大家，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她顿了顿，看向李兴业：“老二，你去把村长叔请来，我们谈谈分家的事。”
孙兰花的手僵在半空中，拿也不是，不拿又舍不得。
爹！你不能不管我啊！”李兴旺彻底慌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些人真的会打死我的！他们会打断我的手脚啊！
见黎青乐始终没反应，他突然站起身，抬手就给了孙兰花一巴掌，力道极重，孙兰花嘴角瞬间溢出血来。
“你这个贱人，什么时候了还要紧紧扒着这点银子不放，我用你的嫁妆银子怎么了，你嫁过来了之后难道没有吃我李家的，用我李家的？”
“孬种！”黎青乐大骂一声。
她也看出来了，大儿媳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她那么说不过是想要保下这银子。
老大沉默看戏，这银子若是能保下来，自然是好，若是保不下来，那也是她办事不力。
“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这银子是哪来的？”黎青乐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李兴旺，“你媳妇为你着想，换来的却是你的巴掌，有本事，你去给那些讨债的甩巴掌啊！”
李兴旺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不敢再硬气，从李小梦手里抢过钱，恭恭敬敬递到黎青乐面前：“爹，您收好，就当是儿子孝敬您的。”
黎青乐接过，数了数一共二两四十七文。
她把四十七文钱递给李小梦：“这是你的报酬。”
接着，她看向李兴旺，语气恢复了平静：“你的五十两，我会想办法，但这不是白给你的，剩下的四十八两，你得打个欠条。三年之内还不上，你们一房就净身出户。”
“凭什么？”李兴旺立马炸了，“三年，我怎么可能赚到四十八两！”
李兴旺垂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罗招娣在一旁急得想开口，老头子晕倒前，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帮老大解决，怎么醒了就变了主意？
自己之前说“大不了卖田还债”，还被他打了一巴掌，说“一块田都不能少”，现在倒主动提分家了？
可黎青乐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把话咽了回去，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家里人谁都不敢违逆。
良久，李兴旺抬起头，选了第二条路。
他心里的小九九，黎青乐看得明明白白：无非是觉得爹今天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消了气，自己再撒个娇，这钱还不还，还不是爹说了算？
黎青乐心里冷笑：这蠢货，还是太天真了。
她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下一个决定：“既然你选好了，那从明天起，就去开荒吧。”
李兴旺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爹？您让我去开荒？”
“爹明白你有几斤几两，要你去赚五十两银子不是难为你吗，但是这开荒，开出来的地方只要一两银子一亩，头三年还免征税，只要你开十亩地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三年时间应当是够了的，小梦你去监督开荒，要是有偷懒你就回来说。”
李小梦眼睛瞬间亮了，拍着胸脯保证：“爹您放心！我一定看好大哥，绝不让他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