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如藤蔓缠绕,盘根错节,早已深入骨髓,不是几句轻描淡写的劝慰便能解开的。
我望着苏婉清苍白的脸色,知道再温和的言语也无法撬动她心底那扇紧闭的门。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将真相撕开一道口子:“你体内的问题,从来就没有真正解决过。
你自己也感觉得到,对吧?
那个双魂诅咒只是被暂时压制,迟早会喷涌而出。
而你胸前那块护身符——”
我顿了顿,目光如炬,“最多还能替你挡一次劫难。
如果下次发作和上次一样剧烈,恐怕连一次都撑不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苏婉清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咬住下唇,牙印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痕。
良久,她终于轻叹一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好,”
“既然你执意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但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你听了,就请务必帮我。”
我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老荣坐在一旁,烟斗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忽明忽暗。
苏婉清缓缓开口,从记忆深处打捞起一段沉没已久的往事。
她所在的公司,是业内赫赫有名的跨国集团,总部矗立在城市最繁华的天际线之上。
作为中层管理,她年薪七位数,福利优厚得令人艳羡:
私人健康顾问、海外疗养假期、甚至还有心理疏导服务。
可正是这些看似体贴入微的“关怀”,将她一步步引向了那场无法回头的噩梦。
三个月前,公司高层突然宣布一项“精神重塑计划”——一场专为中高层管理者设计的封闭式团建活动。
名义上是“回归本真,体验艰苦,重拾生活热忱”,实则更像是一场精心包装的神秘仪式。
行程保密,地点模糊,只说要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为期七天。
起初,不少人犹豫,但当听说这次活动由董事长亲自推动,且参与者将获得“年度战略晋升优先权”时,所有人立刻趋之若鹜。
目的地,是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小点——荒木村。
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诡异的气息。
据传,荒木村始建于清末,原名“花木镇”,曾是商道上的驿站,繁华一时。
然而在军阀混战年间,一支流寇突袭村庄,将所有男性——无论老幼——尽数掳走,从此杳无音信。
自那以后,村中再无男丁降生,外来男子一旦踏入村落边界,便会离奇失踪,连衣物都未曾留下。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个全由女性组成的村落,竟延续了百年之久。
她们如何繁衍?
如何生存?
外界众说纷纭,有人说她们掌握了某种古老的秘术,有人说她们与山中的“灵”达成了契约,甚至有传闻称,村中有一口“阴泉”,饮之可令女子自孕。
正是这些扑朔迷离的传说,激起了公司高管们强烈的好奇心。
谁都不愿错过这场“现实版的神秘探险”。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清晨,三十多人登上了公司专属大巴,驶向那片被群山环抱的禁地。
起初,车程还算顺利。
城市渐远,高楼隐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丘陵与苍翠林海。
同事们谈笑风生,有人调侃说这像是拍真人版《寂静岭》,有人则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民俗学中的“母系遗存社会”。
可当车辆驶入盘山公路后,气氛悄然变化。
山路狭窄崎岖,两侧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如牢笼般遮蔽了天光。
阳光本该炽烈,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林间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连温度都骤降了十几度。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右后轮爆裂。
司机紧急停车,却发现备胎也莫名漏气。
通讯设备失灵,手机无信号,GPS定位漂移至数百公里外。
他们,被困在了这片深山老林。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徒步前行。
手中虽有地图,但越走越觉不对劲——明明山路不长,翻过这座山便是村落,可走了整整五个小时,却始终不见尽头。
脚下的路仿佛在循环,周围的树木也似曾相识,连丢在路边的矿泉水瓶,竟在半小时后又出现在前方。
恐惧开始在队伍中蔓延。
尤其是女性成员,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背后有异样的注视感,就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树影深处,冷冷地窥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苏婉清走在队伍中间,几次回头,却只看到摇曳的枝影和浓得化不开的雾。
夜幕降临前,他们终于决定扎营。
帐篷围成一圈,中央燃起篝火。
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强作镇定的脸。
有人讲鬼故事,有人唱歌,试图驱散心头的不安。
可当人群陆续入睡,寂静降临山林时,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苏婉清记得,自己是被一种低语唤醒的。
起初,那声音极轻,像是风穿过石缝,又像树叶摩挲。
她以为是幻觉,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去。
可那声音却如藤蔓般悄然攀爬,逐渐清晰——那是人在诵念,节奏古怪,音调诡异,像某种咒文。
她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的嘴唇正在不受控制地开合,喉咙里竟发出同样的声音!
那不是她的语言,也不是她能理解的任何语系,可她的身体却像被某种力量操控,一字不差地复述着那段咒语。
她的灵魂被钉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壳沦为他人意志的容器。
冷汗浸透睡衣,心跳如鼓,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想挣扎,四肢却如铅般沉重。
就在她濒临崩溃之际,那声音戛然而止。
帐篷外,万籁俱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噩梦一场。
可她知道,那不是梦。
因为第二天清晨,她在帐篷角落发现了一串用红色泥土画出的符号——与她在梦中“念诵”时脑海中浮现的图案,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