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灰布道袍的年轻道士使劲揉着眼睛，手指把眼角搓得发红：那黑糊糊的是什么？小师叔怎么会用这种招数？
旁边梳着双髻的小道童举着的糖葫芦掉在地上，山楂滚了一地。
黏糊糊的......看着好恶心。
他瘪着嘴，之前对张灵玉的崇拜像被戳破的气球，还不如不摇碧莲的白光好看。
嘘——年长的道士急忙捂住他的嘴，四下张望后压低声音，别乱说！小师叔肯定有苦衷......可他看着天空中张灵玉操控黑炁的画面，眉头却忍不住皱成了疙瘩——那阴鸷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光明磊落？
张灵玉站在三清殿的丹墀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
他盯着天空中自己甩出黑炁的画面，喉结剧烈滚动着。
原以为只用掌心雷就能结束战斗，可张楚岚的阳五雷竟逼得他不得不动用阴五雷......那些黏腻的黑色液体在阳光下蠕动的样子，像无数条小蛇爬过他的皮肤，让他浑身发紧。
全性......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若不是夏禾那女人，他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观赛台角落的阴影里，沈冲扯了扯脸上的胡须——那是他乔装的道具。
他瞥向身旁的夏禾，即便她换上了男装，鬓角的发丝依旧带着勾人的弧度：你看你做的好事。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让龙虎山的谪仙练这种阴沟里的功夫。
夏禾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指尖在冰凉的玉面上划过。
她轻笑时，眼尾的红晕比胭脂还艳：沈大哥这话说的。
她抬眼望向天空中张灵玉的身影，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是他自己把持不住，又不是我绑着他。
再说了，阴五雷怎么了？好用不就行了？
沈冲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他看着画面里张灵玉脸上的血渍，突然觉得这龙虎山的天，怕是要变了。
天空中的字幕依旧刺眼——【最阴的阳五雷VS最阳的阴五雷！】，仿佛在嘲笑这场荒诞的对决。
观众席前排，张之维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茶沫沾在他花白的胡须上。
在这么多人面前把阴五雷亮出来，滋味不好受吧？他对着天空喃喃自语，眼神却像看透了时空，可不管因为什么，这就是现在的你。
他放下茶杯，茶盖与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哪怕自己变成头猪，也要认。
田晋中在轮椅上轻轻点头，枯瘦的手指敲着扶手：这孩子，总算肯面对了。
场中，黑色的阴炁已像潮水般漫过大半个角斗场。
张楚岚的军靴踩在边缘的青石板上，鞋跟沾到一点黑炁，瞬间被腐蚀出个小洞。
他连连后退，后背撞到场边的木柱，发出咚的闷响。
北境苍谭！
张灵玉的吼声突然炸响，张楚岚猛地回头，看见一道黑色的雷柱正朝着自己砸来。
他纵身跃起，雷柱擦着他的鞋底劈在木柱上，碗口粗的柱子瞬间被劈成两半，断口处冒着黑烟，焦黑的木屑簌簌落下。
金光护体！张楚岚落地时顺势翻滚，金色的光罩刚在周身亮起，脚下的黑炁突然像蛇一样窜上来，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
他刚想运炁甩开，突然觉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半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张楚岚咬着牙想站起来，可膝盖却像灌了铅，浑身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
他看着那些黏在裤腿上的黑炁，惊出一身冷汗，这东西能削弱力量？连金光咒都防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炁突然从地面窜出，贴着石板滑行，速度快得像道影子。
掌心雷！张楚岚急喝，白色的雷电从掌心喷涌而出，在身前织成一张电网。
可那黑炁却像有了灵性，在电网中左躲右闪，像条泥鳅般不断拉近距离。
张楚岚死死盯着那道黑影，掌心雷的光芒越来越盛，手臂却因过度透支而微微颤抖。
突然，黑炁中猛地钻出一只漆黑的手掌，绕过电网，结结实实地拍在张楚岚胸口！
呃！张楚岚像被重锤击中，身体倒飞出去，掌心雷瞬间中断。
白色的雷电消散的瞬间，他看见更多的黑炁涌上来，像无数只手托着他往空中送——张灵玉想在空中解决他！
就是现在！张楚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阳五雷在体内疯狂运转，他借着黑炁的托举之力，在空中猛地一个折转，身形如同鬼魅般闪到另一侧，稳稳落地。
张灵玉操控的后续黑炁扑了个空，撞在地上炸出个深坑。
他看着稳稳站在对面的张楚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反应挺快。
张楚岚捂着胸口，那里火辣辣地疼。
他能感觉到阳五雷的力量正在修复伤势，可速度慢得惊人。
你很强。
他喘着气说，掌力防不住，身法快得不像人。
张灵玉缓步走出黑炁笼罩的区域，白衣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格外刺眼：你也不差。
他看着张楚岚肩膀上正在愈合的伤口，阳雷和阴雷确实相克，你的雷法能压制我的黑炁。
张楚岚突然笑了。
他想起冯宝宝训练他时的样子，想起被王也追着打的狼狈，想起诸葛青那轻蔑的眼神......这些人都很强，强到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可此刻，面对张灵玉的阴五雷，他突然明白了——真正的对手，从来不是别人。
张楚岚？张灵玉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那种吊儿郎当的劲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是吗？张楚岚活动了一下肩膀，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可能是被逼到绝路了吧。
他抬起头，掌心的白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凝练，灵玉真人，我接下来要用的法子，是自己瞎琢磨的，还不稳定，大概只能撑五分钟。
张灵玉挑眉：足够了。
他周身的黑炁再次涌动，像黑色的火焰在燃烧，我会在五分钟内解决你。
讯雷！
张楚岚的话音还没落地，身形已化作一道残影。
青石板被他的脚蹬出两道浅沟，他的速度竟比之前快了数倍，几乎要追上张灵玉的身法！
张灵玉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挥动黑炁砸向身侧——那里正是张楚岚要冲来的方向。
可黑炁炸开的瞬间，他却看到张楚岚的身影在另一侧出现，拳头已带着白色的雷光砸来！
铛！
拳头与黑炁碰撞，发出金属交鸣般的脆响。
场地中，一道白色身影与一道棕色身影不断穿梭，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残影。
那些原本能削弱力量的黑炁，此刻竟无法靠近张楚岚周身半尺——阳五雷的光芒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把掌心雷打进自己体内刺激经脉？张灵玉在碰撞的间隙厉声喝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疯了？这样会伤到经脉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楚岚竟会用这种自残般的方式提升速度。
张楚岚没说话，只是攻势越来越猛。
他的嘴角已溢出鲜血，可眼神却越来越亮。
两道身影在空中猛地相撞，巨大的气浪向四周扩散，将地面的黑炁吹散，露出下面布满裂痕的青石板。
两人同时倒飞而出，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停在场地的两端。
张楚岚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每咳一声都有血沫咳出。
张灵玉的白衣也沾了不少黑炁，脸色苍白，却依旧站得笔直。
两人相对而立，中间的空气仿佛都被雷电和黑炁撕裂，发出滋滋的声响。
观赛台的木栏杆被拍得砰砰响，穿绸缎马褂的富商攥着折扇，扇骨都快捏断了：“这碧莲藏得也太深了！前几场跟耍猴似的，现在居然能跟张灵玉打平手？”
旁边卖花生的老汉把麻袋往地上一摔，花生滚得满地都是：“我就说这小子不简单！上次他假装崴脚骗那蓝毛小子，我就看出来了，是个扮猪吃虎的主儿！”
梳双丫髻的小道姑扯着师兄的袖子，手指戳向天空：“师兄你看！张楚岚身上的光好亮，比供桌上的长明灯还晃眼！”被拽着的道士瞪圆了眼，手里的拂尘掉在地上都没察觉：“阳五雷能练到这份上……怕是快赶上老天师年轻时了。”
场中白光乍起，张楚岚周身的阳五雷突然暴涨，白色电弧像活蛇般窜动，噼啪声炸得人耳膜发疼。
他双脚猛地碾地，青石板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黏在鞋底的阴五雷被雷光灼得滋滋作响，化作黑烟散去。
“全功率！”他低吼一声，喉结上下滚动，左臂的衣袖被雷电撕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白色纹路——那是阳五雷在体内高速运转的征兆。
“迅雷会员！”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出来的。
张楚岚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残影，移动轨迹上拖出半透明的光带，比之前快了至少一倍。
观赛台的观众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还在十米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张灵玉面前。
“砰！”
手掌结结实实砸在张灵玉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灵玉的瞳孔骤然收缩，白衣前襟瞬间被血浸透，一口鲜血直直喷在张楚岚脸上。
温热的血珠顺着张楚岚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他灰色的工作服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的脸在雷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冰冷，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死死盯着张灵玉倒飞出去的身影。
张灵玉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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