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指缝间不断有血涌出,滴在青石板上,与黑色的阴五雷混在一起,红得刺眼。
就在这时,覆盖全场的阴五雷突然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张楚岚包裹其中。
黑色的炁体粘稠如墨,顺着他的衣领、袖口往里钻,带着刺骨的寒意。
观赛台顿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蓝发少年猛地站起来,木凳被带得翻倒:“他怎么不躲?”
徐三攥着笔记本的手指泛白,指节抵着栏杆,指腹都磨红了:“这傻小子……”
冯宝宝突然从栏杆上直起身,军靴后跟在石板上磕出脆响,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铁锹上。
可被阴五雷包裹的张楚岚却异常平静。
他没有反抗,只是低头看着那些在皮肤上蠕动的黑炁,湿沉、粘腻,像浸了水的棉花裹住全身,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阴冷。
“水浸的猪……”他突然低声念道,脑海中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
那年他才六岁,坐在老家的水田边,光着脚丫在泥水里踩得欢实。
浑浊的泥水溅到爷爷的粗布裤腿上,张怀义却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爷爷你看!”小张楚岚举着胖乎乎的小手,掌心萦绕着微弱的白光,“心火和肺金的能量,我炼出来了!”
张怀义放下手里的锄头,铁锄“当啷”一声砸在田埂上。
他蹲下来,布满老茧的手掌摸了摸孙子的头:“我们楚岚真厉害。”
“那要是我把肾水和肝木也练起来呢?”小张楚岚眨巴着眼睛,脚丫在泥水里又踩了踩,溅起更多水花。
张怀义的笑容淡了些,他拽了根狗尾巴草,在孙子手心挠了挠:“练不了咯。”
“为啥呀?”
“五脏对应干支,心肺属‘申’。”
张怀义用狗尾巴草在泥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猴子,“前人把心肺阳气比作‘火炼的猴子’,上蹿下跳的,正合心猿不定的性子。
要炼这心猿,得多历练,心智越坚定,功夫才越强,这叫‘行者’,目标是悟‘空’,所以叫‘悟空’。”
他戳了戳孙子的额头,“你的心肺阳气是在静修中练出来的,离‘悟空’还差得远呢。”
小张楚岚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去抓泥地上的草猴子。
“肝肾属‘亥’。”
张怀义又画了个圆滚滚的猪,“阴气就像‘水浸的猪’,专管七情六欲。
炼它得守规矩,所以叫‘八戒’,目标是悟‘能’——知道啥能做,啥不能做。”
他把狗尾巴草扔了,拍了拍孙子的屁股,“猴子和猪是死对头,只能有一个出头。
千万别惊动这只猪,不然肾水乱走,阳气就会受影响,你之前练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阴五雷中的张楚岚猛地睁开眼。
原来如此……爷爷说的“水浸的猪”,就是阴五雷。
场外的张灵玉还在吐血,他能感觉到张楚岚的阳五雷在体内乱窜,像烧红的铁丝搅着五脏六腑。
他正想运炁压制,忽然心头一紧,猛地看向包裹着张楚岚的阴五雷——
一道白色闪电竟像利剑般穿透黑炁,在半空中炸开!
“什么?”张灵玉失声惊呼。
被黑炁包裹的张楚岚身上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阳五雷以惊人的速度扩散,那些粘稠的阴五雷像冰雪遇火般消融,化作缕缕黑烟。
“轰!”
阴五雷彻底溃散,张楚岚的身影重新暴露在阳光下。
他晃了晃,显然耗尽了力气,原本挺拔的身形显得有些佝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灰色的工作服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
张灵玉看着他,突然邪魅一笑。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指尖划过唇边时,带起一抹妖异的红。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阴五雷像有生命般,顺着他的袖口缓缓收回,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颗黑色的光球。
张楚岚也扯了扯嘴角,尽管胸口疼得厉害,还是努力挤出个笑容。
不管这家伙笑什么,气势上绝不能输。
超神世界的指挥室里,葛小伦把脸埋在双手里,又猛地抬起来:“凭什么啊!张楚岚一肚子坏水,偏偏能用这么敞亮的阳五雷?老天爷眼瞎了?”
赵信趴在控制台前,手指点着屏幕里的张灵玉:“我看他俩是拿错剧本了。
张灵玉看着跟小仙男似的,居然玩阴的;碧莲看着就欠揍,偏偏玩阳的。”
刘闯灌了口啤酒,喉结滚动着:“这就是社会。
你越想要的,偏不给你;你不想要的,追着喂你。”
琪琳调试着狙击枪,闻言轻笑:“没看出来啊刘闯,还挺有哲理。”
蕾娜把脚翘在桌上,军靴差点踢翻旁边的能量瓶:“这才叫男人的打架!不像你们俩,打起来跟街头混混似的,没眼看。”
不良人世界的藏兵谷,袁天罡负手站在悬崖边,青面獠牙的面具反射着月光。
他看着天空中黑白交织的雷光,指尖在面具的纹路里轻轻摩挲:“阴五雷……”
身后的小卒大气不敢出,手里的灯笼晃得厉害,把大帅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忽明忽暗。
“本帅见过张玄陵的雷法,与那阳五雷相似,刚猛霸道。”
袁天罡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这阴五雷却阴柔诡谲,倒是头一次见。”
他忽然转身,面具的眼窝对着小卒,“有趣。”
小卒吓得一哆嗦,灯笼差点掉在地上:“大帅,需要查探这雷法的来历吗?”
袁天罡重新望向天空,声音淡得像风:“不必。
有些东西,藏着比揭开更有意思。”
场中,张楚岚扶着膝盖缓气,胸口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死死盯着对面的张灵玉,不敢有丝毫松懈。
张灵玉把玩着掌心的黑色光球,白衣上的血迹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眼神里的冰冷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玩味。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吹过场地的呼啸声,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细碎的雷光。
龙虎山的观赛台像被投入滚烫的油锅里,议论声噼里啪啦炸开。
陆玲珑攥着裙角,指节泛白,声音带着哭腔:“灵玉真人明明那么好……”她身旁的花花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场中刺眼的雷光:“阴五雷并非不好,只是……”话没说完,便被周围的嘈杂声吞没。
王也靠在廊柱上,指尖转着个铜钱,铜钱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弧。
他看着天空中张楚岚的身影,突然嗤笑一声:“这小子,藏得够深。”
想起当初为这小子卜卦时,差点被反噬的滋味,他就觉得后颈发麻——那卦象乱得像团麻,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搅乱天机。
冯宝宝坐在竹篓旁,手里的薯片咔嚓作响。
她看着画面里张楚岚身上的白光,突然把薯片往兜里一塞,拍了拍手:“张楚岚,打得不错。”
张楚岚正揉着发酸的胳膊,闻言咧嘴一笑,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那是!也不看是谁教的。”
他想起冯宝宝拿着铁锹追得他满山跑的日子,胳膊上的旧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等赢了比赛,拿到奖励,就帮你找家人。”
冯宝宝呆滞点头,往他手里塞了块巧克力:“补充能量。”
田晋中在轮椅上微微前倾,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扶手。
他看着场中你来我往的身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原以为他只是靠着小聪明……”他转头看向张之维,“师兄,这孩子的韧性,倒有几分怀义的影子。”
张之维捋着胡须,阳光透过他花白的发丝,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虎父无犬子,何况是他的孙子。”
他望着天空,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龙虎山交到他手里,我放心。”
场中,张灵玉缓缓收回手,那些粘稠的黑炁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他苍白却干净的手掌。
他看着掌心残留的黑色痕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释然。
“你觉得我这水脏雷像什么?”他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赛场。
张楚岚双手插兜,歪着头看他,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像……打翻的墨汁?”
张灵玉的笑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带着些许沙哑:“肾为藏精之所,这水脏雷,是肾水下流的浊精之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观众席,那些曾经崇拜的、羡慕的眼神,此刻都化作了震惊与好奇,“寻常人走泄元精或许不算什么,可我自幼出家,自诩道心坚固……”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在说给自己听:“却还是破了元阳。
这阴五雷,就是我的恶果。
我一直自欺欺人,不敢看它,甚至……迁怒于你。”
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传言是真的?”
“难怪他只能练阴五雷……”
“枉我还把他当神仙,原来也做过那种事!”
污言秽语像污水般泼向场中,张之维眉头一皱,周身的炁轻轻一荡,那些难听的话便像被堵住的河流,戛然而止。
张灵玉像是没听见那些议论,只是看着张楚岚,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师傅选中你时,我讨厌你;知道你有资格继承天师之位,我妒你。
张楚岚,对不起。
其实……最糟糕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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