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腰间的屠龙刀，刀鞘上的铜环沾着露水，凉得刺骨——全队只剩八个人有弹药，还是昨晚从辛庄据点缴获的，其余人早就把子弹打光了。
“队长，拼了？”铁牛的粗嗓子压得像蚊子哼，手里的步枪枪口微微发颤。
王耀阳没回头，目光死死盯着雾气深处。
真田的队伍太静了，静得像一群藏在雾里的影子，这种纪律性绝不是普通鬼子部队能有的。
他突然想起山本特工队，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洪三突然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窜出去的，只听见“噌”的一声衣袂破风，他双脚在崖壁的凸石上猛蹬，整个人像片黑瓦斜着飞起来，腰间的短刀在雾里划出一道冷光。
“三哥！”王耀阳的低喝晚了半秒。
真田龙也几乎在洪三动身的瞬间偏头，左眼锁定那个斜飞的黑影。
他的手枪原本指着左侧，此刻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枪口追着洪三的轨迹移动。
“砰！”枪声被浓雾闷住，像远处炸了个响雷。
洪三在空中猛地拧身，像被狂风掀动的叶子，硬生生横移半米。
子弹擦着他的腰侧飞过，击穿了背后的衣襟。
他借着这股拧转的力道，重重砸进右侧的灌木丛，枝叶哗啦作响，随即没了动静。
“打！”王耀阳的吼声撕破雾气。
他和卫生员几乎同时扣动扳机。
莫辛纳甘的枪响带着穿透力，子弹擦过真田的左肩，血珠瞬间渗进深色便装；卫生员的狙击弹更准，正中真田握枪的右手，手枪“哐当”一声掉进石缝。
“机枪掩护！”王耀阳拽出屠龙刀，刀身在雾里劈出一道银弧。
右翼的刘龙早架好了歪把子，帆布弹链“哗啦”铺开。
他没瞄准就扣动扳机，子弹在前方织出扇形火网，碎石被打得飞溅。
铁牛抱着缴获的三八大盖，顺着火力间隙往前滚，后背的衣服被弹片划开道口子也浑然不觉。
真田龙也捂着流血的肩膀后退，撞在一棵松树上。
他的队员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他中弹的瞬间，十支MP38冲锋枪同时开火，子弹像被压缩的暴雨，瞬间把刘龙的火力压了回去。
特战队的人只能缩在岩石后，听着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崖壁上迸出火星。
“妈的，是冲锋枪！”铁牛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刚才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朵，把耳廓豁开道口子。
王耀阳盯着对面的火力点，突然吹了声尖利的口哨。
“冲啊——！”
“杀呀——！”
特战队的队员们扯着嗓子喊起来，有人把步枪倒扛在肩上，用刺刀敲着岩石；号兵出身的小李摸出个破铜号，憋足了气吹起来，号声虽走调，却在山谷里荡出悠长的回音。
雾气里仿佛突然涌出来千军万马，脚步声、喊杀声、号声混在一起，连地面都像在震动。
真田龙也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的任务是偷袭天龙寨，不是跟八路军主力硬碰硬。
刚才交火的枪声最多只有十支枪，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大动静？他瞥了眼石缝里的手枪，金属表面沾着的血珠正往下滴——对方有狙击手，还敢主动冲锋，绝不是小股部队。
“撤退！”他果断挥手，日语的命令短促有力。
二十名队员立刻收枪，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后撤，脚步踩在落叶上几乎听不见声响。
只有真田退到最后，临走前深深看了眼王耀阳藏身的方向，左肩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雾里拖出一道淡红的轨迹。
两分钟后，刘龙试探着扫了一梭子，对面毫无回应。
“停！”王耀阳按住他的枪管，屠龙刀反手插回腰间。
他捡起块石头，用力砸向对面的灌木丛，石头落地的声响在谷里回荡，还是没人动。
铁牛举着枪冲出去，跑了十几步突然刹车，回头大喊：“团长，没人！”
王耀阳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快步走到洪三消失的灌木丛前，拨开带刺的枝条：“三哥？”
“这儿呢……”草丛里传来虚弱的回应。
王耀阳伸手把人拽出来，洪三的脸在雾里白得像纸，右手捂着腰侧，指缝里不断往外渗血。
“他娘的……擦着皮过去了……”洪三咧嘴想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王耀阳蹲在地上，盯着真田他们撤退的方向出神。
地上干干净净，别说尸体，连个弹壳都没留下，只有几处被子弹打中的岩石还在往下掉渣。
“是特工队。”
他低声说，“跟山本那帮杂碎一个路数。”
刘龙扛着歪把子走过来，枪管还在发烫：“他们去啥地方？咱要不要追？”
“追个屁。”
王耀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赶紧去张庄，别误了时间。”
他没说的是，刚才那嗓子喊杀纯属蒙人，要是真追上去，以他们现在的弹药，纯属送死。
洪三被铁牛架着往前走，腰上的绷带很快又红了一片。
他回头看了眼恶狼谷深处，雾气正慢慢变淡，露出嶙峋的崖壁：“那鬼子枪法真准……”
王耀阳没接话，心里却打起了鼓。
真田的撤退太果断了，不像普通鬼子那样死磕到底。
他突然想起系统给的任务——张庄据点，150公里，48小时。
现在已经过去20小时，剩下的路还得拼命赶。
“加快速度！”他挥了挥手，率先走出谷口。
阳光刺破雾气，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山林在雾里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没人知道，他们刚才这场短暂的交火，阴差阳错地搅黄了真田龙也偷袭天龙寨的计划。
此刻的天龙寨里，李虎正拿着真田秀一的怀表，在聚义厅里来回踱步，全然不知一场灭顶之灾刚刚擦肩而过。
卫生员撕开洪三腰间的粗布褂子，伤口像条翻着红肉的蜈蚣，血珠正顺着肋骨缝往外渗。
他把军用水壶举到嘴边漱了口，含住一口烧酒噗地喷在伤口上。
嘶——洪三猛地弓起背，额头上瞬间滚下豆大的汗珠，牙关咬得咯咯响，却硬是没哼出半个字。
卫生员的手指在伤口边缘快速摸索，确认没有弹头残留，才从药包里掏出黄布条，一层叠一层缠上去，最后用麻绳狠狠勒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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