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抗战之我在乱世开物资库 > 11黑市钟表匠的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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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连长的嘴唇还在动,可我没听见声音。地窖里的电线嗡鸣忽然停了,连风也静下来。我低头看手,半截军旗塞进内袋,帆布包贴着肋骨发烫。林掌柜站在祭坛暗道口,没拦我,也没说话。我转身推开地窖门,雪粒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弹片。

我得出去一趟。

西郊的电车轨道早已停运,铁轨上结着薄冰。我沿着墙根走,绕过三处检查站,每一步都踩在伪军巡逻的间隙里。沈青禾给的假证件缝在西装内衬,上面写着“法租界钟表行学徒”。电台被拆成零件,嵌进一块旧怀表的夹层,表面划了几道划痕,像是常年磨损所致。帆布包里的玉镯时不时发烫,靠近金属时尤其明显,像有电流在皮肤下爬行。

法租界边缘的“齿轮巷”藏在旧货市场底下,入口是一扇锈死的铁门,门缝里塞着半张褪色的钟表广告。我敲了三下,停顿两秒,再敲两下——赛金花死前在红绸上画的节奏。门开了条缝,一只戴橡胶手套的手伸出来,接过我递出的怀表,又缩了回去。

巷子里全是拆解的机械,墙上挂满齿轮、发条、断裂的秒针。空气里有机油和焊锡的味道,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樟脑。钟表匠坐在工作台后,戴着防毒面具,镜片上蒙着雾。他没说话,只用镊子夹起我那块怀表,放在放大镜下。指针不动,表壳裂了一道缝。

“这表修不了。”他声音闷在面具里,“除非你拿东西换。”

我摸了摸帆布包。里面除了绷带、墨水、半块铜制怀表,还有那双染血的儿童鞋。我在苏州河血战后捡到的,孩子大概五六岁,鞋尖破了,露出一点灰白的布。我一直留着,像留着一段说不出口的债。

钟表匠盯着我,没催。我解开包,把鞋放在台面上。他拿起鞋,用镊子从鞋底夹出一枚变形的弹片,扔进熔炉。火光一闪,冒出青烟。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块老式瑞士怀表,银壳,罗马数字,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时间不说话,但它记得。”

他拆开表背,嵌入一个芝麻大的振荡器,再合上。递还给我时,手指停了一瞬:“这表认得你。”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皮靴踩地的声音。两名宪兵举着红外探测仪,沿巷扫查。我后退一步,靠进阴影。玉镯突然发烫,像贴了块烧红的铁。怀表在掌心震动,齿轮开始自主转动,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和空间裂缝开启时的频率一致。

钟表匠猛地按住怀表侧钮,齿轮咬合声骤响,像钟楼整点报时。宪兵朝声音方向转头,我趁机退进暗巷,贴着墙根疾行。玉镯的灼痛顺着左臂蔓延,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颅内穿刺。我拐进一个废弃电话亭,锁上门,把怀表贴在耳边。

滴——滴——长——短——短——

是摩斯码。我摸出纸笔,记下节奏。解码后只有四个字:“虹口码头”。

我拧开怀表底盖,取出一卷微型胶卷。电话亭里没有显影设备,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胶卷上。血珠渗入胶片,慢慢浮现出码头平面图:栈桥位置、岗哨分布、巡逻路线。我放大边缘,发现一处压痕——圆形,带锯齿纹,是青霉素瓶盖的印记。瓶盖边缘压出一朵五瓣花,线条细密,像手绘的鸢尾。

三年前,我和接头人在霞飞路茶馆背《夜航船》,她说若失联,就用青霉素瓶盖在纸上压印,花心朝左是安全,朝右是陷阱。那时她穿阴丹士林旗袍,指甲缝有凤凰牌墨水。我没见过她真容,只记得她蘸茶水在桌布画路线时,小指微微发抖。

现在花心朝左。

我攥着胶卷,指节发白。远处教堂钟声响起,铛——铛——铛——三声。我腕上的旧怀表也在响,滴答、滴答,可节奏不对。教堂钟声慢半拍,像卡了齿轮的机械,而怀表走得极准,分秒不差。

我忽然想起地窖里那声闷响。不是风撞铜摆。是这块表在震。它当时就在赵连长手里,焊在棺材雷管上的总控盒旁。它听见了,也记住了。

电话亭外,风卷着雪粒拍打铁皮。我解开衬衫第二颗扣子,把胶卷塞进贴身口袋。帆布包里的玉镯还在发烫,但热度变了,不再是灼痛,而是一种稳定的温热,像有东西在内部苏醒。

我推开电话亭门,雪地上的脚印已被新雪覆盖。巷口的铁门关着,没有动静。我沿着原路返回,每一步都踩在旧轨接缝处。玉镯的温度随着步伐起伏,像在回应某种节奏。

快到教堂围墙时,我停下。左手食指的墨渍被雪水浸开,渗出淡红。我摸了摸内袋,军旗还在,红绸碎屑卡在布缝里。远处钟声又响,这次是四下。

怀表突然震了一下。

我把它举到耳边。

滴——滴——长——短——短——长——短——

摩斯码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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