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抗战之我在乱世开物资库 > 22 闸北弄堂的影子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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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打湿了旗袍下摆,黑皮箱靠在灯柱底下,雨水顺着箱角往下滴。我蹲下去,手指刚碰上火漆印,那枚缺了一角的翡翠耳坠已经不见了。箱盖合着,最上面压着七国文字的《日内瓦公约》,底下有张纸的边翘了起来,像是被人翻过好几遍。我抽出来一看,吴淞要塞的布防图在灰蒙蒙的天光里清楚得扎眼,角落里樱花和齿轮绞在一起,像谁留下的暗号。

我没敢开空间。玉镯贴在手腕上,安静得出奇——可它以前救过我命。那年在法租界后巷,三个巡警把我堵死,镯子裂纹一闪,地上突然冒出两个我的影子,往两边跑。他们追了假的那个,我从墙缝钻出去。从那以后我知道,这东西不光是信物,它能借水汽、血气,变出幻影。可自那回之后,它再没动静。

天刚亮我就回了静室,窗纸泛黄。我把布防图摊桌上,旁边摆上林掌柜死前从袖口露出来的《千字文》残页。纸是粗竹浆的,边缘焦黑,像从火里抢出来的。昨夜码头炸了,这页纸一直夹在我帆布包夹层里,没动过。现在我对着窗缝透进来的光,正反两面翻来覆去地看。

墨迹不对劲。

不是印刷的,也不是林掌柜惯用的小楷。是几道断断续续的暗线,藏在“天地玄黄”这几个字笔画里,像是有人拿极细的笔补过。我伸手摸,纸面粗糙,那些痕迹不凸也不凹,只有湿了才微微发乌。

我翻出鸢尾花留下的黑皮箱,掀开内衬,抽出一张《日内瓦公约》的英文纸。这种纸吸水快,战地医生常用来记伤员情况。我把残页盖上去,又倒了半杯凉茶,泼在纸角。水慢慢渗进纤维,不到半分钟,那几道暗线浮了出来——不是墨,也不是血,是一种遇潮才显影的药水。

我屏住气,用炭条在旁边纸上描下痕迹。

断、断、点、断……点、点、断、断……

不是字,是节奏。

我数着空档,把每一段换算成摩斯码的长短音。算到第三遍时,手心全是汗。译出来就四个字:弄堂口三更。

我盯着那张纸,炭条在指尖碾成了粉。

弄堂口?闸北那片日租界边上,窄巷子白天都有便衣晃荡,三更天谁会去?林掌柜已经死了,没人接头。可这密码是他留下的——不是遗言,是情报。

再说,这页《千字文》本不该存在。林掌柜从不用粗纸,他书房连草稿都用宣纸。我早该起疑——要么被人换了,要么根本就是假的。可要是别人写的,谁会特意把这页纸从火里抢出来?

我收起残页,把黑皮箱锁进地窖。出门时顺手抓了赛金花地窖里一个磺胺空瓶,玻璃壁上还沾着点白粉。瓶子在袖子里硌着肘弯,我贴着墙根往北走。

闸北的巷子七拐八绕,像个迷宫。每条口子钉着木牌,“静安里”“福寿坊”……我蹲在“福寿坊”口的煤渣堆旁,像个捡煤核的穷汉,手里捏着那空瓶。天黑了,说书人在巷子尽头支起油布棚,惊堂木一响。我听不清他说啥,只盯他右手——每到一段结尾,拇指总在桌沿敲三下,停,再敲两下。

跟《千字文》上的摩斯节奏一模一样。

棚子底下蹲着几个孩子,其中一个穿补丁裤的小男孩,手里攥着半截粉笔。说书人一收声,那孩子蹭到墙根,低头画了个圆圈,圈里画叉,再加个三角。画完,脚一蹭,跑了。

我等他第三次出现,悄悄跟上去。

他拐进一条死胡同,在墙上画同样的符号:○×△。我凑近看,墙皮剥落的地方,底下还有好几组,被人用灰泥糊过又刮开。我掏出炭条,记下位置和顺序。

○×△-17,○×△-23,△○×-09……

不是乱画的。是编号。

我摸出怀表,指针刚过十一点。还有两个钟头。

我折回静室,把符号跟《千字文》密码重新对。发现每组对应一个三位数,这些数字,正好跟吴淞码头集装箱的排法对得上——横排是X,竖列是△,层数是○。○×△-17,就是第七排第十七列,第三层。

我抓起帆布包就走。

日租界码头九点封闸,巡逻队二十分钟一圈。我换了套旧检疫员制服,是从“江波号”船医那儿顺来的,肩章缺了个角。提着消毒箱,里面放着体温计和空试管。

守岗的日本兵扫了我一眼,挥手放行。我低着头往货区走,手电光扫过一排排铁箱。油布盖着编号,我得找缝隙。走到第七排,我蹲下系鞋带,抬头瞄了一眼——17号箱的油布被风掀了角,底下喷的白字露出来:0X△-17。

跟粉笔画的一样。

我绕到箱尾,从包里摸出撬棍,轻轻刮开锁扣边。缝隙刚够塞张纸,我抽出一根空试管,伸进去刮了点粉末。灰白色,没味。

举到手电前。

玉镯突然烫了。

我心里一紧,立刻把试管口对准镯子裂纹。粉末刚碰上,镯子猛地一震,像被烫着了。裂纹缩了一下,试管里的粉瞬间变黑、碳化,像烧过一样。

我抽回手,试管里只剩一点焦渣。

不是普通货。空间排斥它,说明毒性强得吓人。我翻出带的日军货单抄本,在“农业消毒剂”那栏找到“甲基氟膦酸酯”。下面小字写着:神经抑制前体,接触溃烂,吸入即死。

我合上本子,把空试管塞进内袋。

转身时,巷口传来皮鞋踩碎石的声音。

三个人,散开站,没拿枪,但站位是特务队的围法。中间那个摘了眼镜,用白布擦镜片,金丝框在路灯下反光。

是周慕云的人。

我退半步,背靠铁箱。玉镯还在烫,空间不稳。我深吸一口气,想起惠子昏过去前塞给我的那卷绷带——沾过青霉素的,她包过伤口。更关键的是,她那晚说过:“这镯子认你的血,也认你的影。走投无路时,用它最熟的东西,就能引它动。”

我从包里扯出一段绷带,纱布里还沾着药粉。

捏着,轻轻一抛,扔向巷口左边的水洼。

绷带落地那一秒,镯子裂纹一闪。

地上影子动了。

不是我一个,是五个——都穿我的衣服,背同样的包,朝不同方向跑。脚步声、喘息、衣料摩擦,全从水洼边传来,真得不像假的。

三个特务愣了一秒,马上分头追。一个往左,两个往右。

我贴着箱缝,猫腰往污水沟爬。铁盖锈得厉害,掀开时溅起黑水。我钻进去,沟道矮,只能爬。十几米后,头顶传来骂声和枪响——他们发现上当了。

我继续往前。

爬出沟口,已到码头外缘。翻过矮墙,跌进一片荒草地。帆布包还在,我摸出炭条和新买的《千字文》抄本,翻开第一页,把“甲基氟膦酸酯”和所有集装箱编号刻上去。字小,密,藏在“宇宙洪荒”的笔画缝里。

刻完,本子塞进内袋。

远处汽笛响了。我抬头,天边发青,快亮了。

我站起来,往西走。

走到第三个路口,拐进窄巷。尽头有扇木门,漆皮剥落,门缝下压着半片瓦。我蹲下,掀开瓦,底下有个小洞,刚好塞本书。

我把《千字文》放进去,盖好瓦。

刚起身,听见背后有脚步。

我转身。

巷口站着个人,没穿旗袍,也没提箱子。手里握着钢笔,笔尖还沾着墨,像刚写完字。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你真以为,

那页《千字文》是林掌柜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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