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天宇派出的心腹校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杨毅面前，语无伦次地复述了倪文焕的供词时，杨毅正坐在值房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冰冷沉重的“小紫檀匣”。匣子尚未开启，仿佛里面蛰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红丸案……移宫案……伪造遗诏残片……”
这几个词如同九幽地狱传来的丧钟，狠狠撞入杨毅的耳膜！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比诏狱的墙壁还要惨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突突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冰凉刺骨。
天塌了！这哪里是罪证？这分明是悬在所有人头顶、随时会落下的断头铡！是足以将整个大明江山都卷入血海漩涡的灭世惊雷！一旦牵扯进去，别说他杨毅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检事，就是亲王贵胄、内阁首辅，也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当时……都有谁在场？！”杨毅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目光死死钉在报信校尉的脸上，锐利得如同淬毒的匕首。
“回……回大人！”校尉被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杀意吓得腿肚子发软，结结巴巴道：“就……就陈千户，还有……还有记录口供的老王头，行刑的……张铁柱和李二狗……再……再没别人了！陈千户把人都清出去了才问的！”
杨毅闻言，没有丝毫放松，反而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全身。他猛地推开校尉，如同一阵狂风般冲向诏狱深处！脚步沉重而急促，在幽暗的甬道中回荡，如同擂响的战鼓，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很快在通往水牢的甬道口截住了正匆匆赶来的陈天宇。陈天宇脸上同样毫无血色，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恐惧和一丝茫然无措。
“大人！”陈天宇刚开口。
“闭嘴！”杨毅低吼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一把抓住陈天宇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将他猛地拖到甬道最阴暗的角落，远离任何可能的耳目。
“听着！”杨毅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杀意，“老王头，张铁柱，李二狗！立刻！马上！把他们三个给我控制起来！单独关押！严加看管！告诉他们——”他凑近陈天宇的耳朵，气息冰冷刺骨，“今晚听到的每一个字，都给老子烂在肚子里！谁敢吐露半个字，老子亲手剐了他！诛他九族！听清楚没有？！这是死令！掉脑袋的死令！”
陈天宇被杨毅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近乎野兽般的凶戾光芒彻底震慑住了！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浑身汗毛倒竖！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有丝毫犹豫，杨毅会毫不犹豫地先拧断他的脖子！
“是！大人！属下明白！死令！属下这就去办！”陈天宇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甬道另一端，去执行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命令。甬道里只剩下他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以及杨毅粗重压抑的喘息。
杨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狂跳心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关押倪文焕的单独牢房。沉重的铁门被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污秽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倪文焕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墙上，浑身湿透，布满污秽，脸上、身上有多处鞭痕和淤青，显然陈天宇的“招待”并不温柔。他低垂着头，气息微弱，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但当杨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微弱的气息猛地一滞！倪文焕缓缓抬起头，当看清是杨毅时，他那双原本涣散绝望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怨毒、疯狂和……一丝扭曲快意的光芒！
“嘿嘿嘿……”一阵低沉、沙哑、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从倪文焕喉咙里挤出来，在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瘆人。“杨……杨俭事……您……您亲自来了？是……是来听我……讲故事的？红丸案……还是移宫案……还是……那几片……伪造的……先帝遗诏……残片啊？嘿嘿嘿……”
杨毅的心猛地一沉！这疯子！他竟然直接喊出来了！他一步跨入牢房，反手重重关上铁门！隔绝了内外！
“倪文焕！”杨毅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他逼近一步，目光如同两把利剑，试图刺穿倪文焕眼中的疯狂。
“真？假？”倪文焕咧开嘴，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笑容扭曲而狰狞，“杨毅……你……你不是都……都信了吗？不然……你慌什么？你怕什么？哈哈哈！”他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中的疯狂却更盛！
“你让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倪文焕嘶声力竭地吼叫，声音如同破锣，“杨毅！你以为……你拿到那匣子……就是功劳？就是护驾？呸！那是催命符！是阎王爷的帖子！你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吗？！是能把天都捅破的玩意儿！是能把整个朝堂……都拖进地狱的毒药！哈哈哈！你完了！你跟我一样！都完了！”
“你找死！”杨毅被倪文焕那赤裸裸的、带着同归于尽快意的诅咒彻底激怒了！积压的恐惧、愤怒、以及对这无法掌控局面的无力感，瞬间化作滔天烈焰！他猛地抄起旁边刑具架上一条浸过盐水、带着倒刺的皮鞭！
“啪——！”
鞭影如毒蛇般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抽在倪文焕的胸膛上！
“啊——！”倪文焕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鞭梢的倒刺瞬间撕裂了他湿透的衣衫，在他皮肉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鲜血瞬间涌出！
“你个杂种！”杨毅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手中的鞭子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啪！啪！啪！”每一鞭都倾注了他所有的怒火和恐惧！“想死还要连带你爷爷我？！想拉老子垫背？！做梦！”
鞭影翻飞，血肉横飞！倪文焕的身体在铁链的束缚下疯狂扭动、抽搐，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却又在剧痛中夹杂着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打啊！打啊！杨毅！你打死我！快打死我！”倪文焕口鼻喷血，状若疯魔，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解脱和报复成功的扭曲快意，“打死我……你也逃不掉！哈哈哈！黄泉路上……老子等着你！等着看你怎么死！看你怎么被千刀万剐！看你怎么……家破人亡！哈哈哈！杨俭事！咱们……黄泉路上……不寂寞！哈哈哈——！”
那疯狂的笑声，如同跗骨之蛆，钻入杨毅的耳中，刺入他的心底！每一鞭抽下去，倪文焕的惨嚎和狂笑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杨毅的怒火在宣泄，但倪文焕那“同归于尽”的诅咒和疯狂，却像冰冷的毒液，随着鞭打，一点点渗透进他的骨髓，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灵魂的寒意。
终于，倪文焕的狂笑和惨嚎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呻吟。
杨毅喘着粗气，停下了鞭子。他胸膛剧烈起伏，握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虎口被震得生疼。他看着墙上那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倪文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溅满鲜血的双手和那染血的皮鞭。
牢房里死寂一片，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倪文焕微弱的喘息声。
杨毅的眼神，从暴怒的赤红，渐渐冷却，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绝望杀意的冰冷幽暗。他缓缓转过身，对着牢门外阴影处沉声下令，声音嘶哑而冷酷，如同来自九幽：
“来人……把他舌头…给本官割……还有看好了，别轻易的死去。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