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将那五颗黑珍珠，一颗颗取出，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初生的婴孩。
他将它们安置在一块天鹅绒的软布上。
阳光是滚烫的金色，直直地倾泻下来。
光线触碰到珍珠表面的瞬间，被彻底吞噬，随即又从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核心中，折射出变幻莫测的虹彩。
孔雀绿。
深海蓝。
还有一抹妖异的紫。
光泽流转，那不是死物反射的光，那光晕本身就具备生命。每一颗珍珠的内部，都像囚禁着一片浓缩的、正在燃烧的星云。
陈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的指尖能感觉到珍珠表面那极致圆润的触感，还有一丝源自深海的、沉甸甸的凉意。
“家人们……”
他对着直播镜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
“这下……好像真的发财了。”
他不是珠宝商，甚至连奢侈品都很少关注。
可有些东西的价值，是超越认知的，它能直接冲击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尺寸、光泽、圆度，都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完美级别。更重要的是，它们是野生的，是在这片被毒素侵蚀、生命凋零的海域里，一个濒死的巨蚌用尽最后生命力孕育出的奇迹。
这根本无法用金钱来估量。
直播间的弹幕，在沉寂了三秒钟后，以一种井喷式的姿态彻底爆发。
【卧槽！卧槽卧槽！我眼花了吗？这光泽！这是特效吧？！】
【一颗！就卖一颗！主播，你下半辈子，不，你下三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
【别直播了！关掉！现在立刻关掉！你这是在向全世界直播你有一个移动金库啊！太危险了！】
【我查了一下野生大溪地黑珍珠的拍卖记录……对不起，打扰了，我感觉我的计算器按键不够用。】
【卖掉一颗，买个私人海岛，天天潜水摸鱼，神仙日子啊主播！】
劝说，惊叹，贪婪，担忧。
无数的情绪透过屏幕，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击着陈屿的神经。
他却只是看着那五颗珍珠，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最终化作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
他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了其中最大、光泽最璀璨的那一颗。
那颗珍珠的表面，清晰地倒映出他眼中的光。
“谢谢大家的关心。”
他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
“但是，这些珍珠，我一颗都不会卖。”
一句话，让喧嚣的弹幕出现了瞬间的卡顿。
陈屿将那颗珍珠举到镜头前，让所有人都能看清它内部那片深邃的“星空”。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柔和。
“对我来说，它们不是商品，不是财富代码，更不是一张可以兑换自由的支票。”
“它们是这片被毒害的大海，在无声哭泣时，流下的眼泪。”
“是生命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最后一点光。”
“它们代表着一个母亲的抗争，代表着一个奇迹的诞生。”
他顿了顿，将那颗最大的珍珠，紧紧地、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那份冰凉而沉实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彻底安定下来。
“我决定了。”
“等以后，等我有了妻子。”
“我要亲手为她，把这颗珍珠，设计成一条独一无二的项链。”
他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温柔的轮廓。
他会亲手打磨每一个配件，会亲手编织那根串起珍珠的链绳。
他会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讲给她听。
“它将作为我们陈家的传家宝。”
“一代，一代，再一代地传下去。”
“让我的孩子，我的孙子，都知道，在很久以前，他们的祖先，曾经在这片蔚蓝的大海上，见证过一个多么顽强的生命奇迹。”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镜头，仿佛在与未来的子孙对话。
“承载着爱、记忆与希望的传家宝……”
“难道不比那些从地底挖出来的、冷冰冰的钻石，要香得多吗？”
他的话音落下。
整个直播间，落针可闻。
死寂。
长达十秒钟的死寂。
紧接着，赞誉的弹幕如同火山喷发，彻底淹没了整个屏幕。
【格局！这就是格局！】
【我一个大男人，听得眼眶都红了。这他妈才是真男人！】
【我收回刚才的话，主播，你千万别卖！这是你的勋章！】
【呜呜呜，未来的嫂子也太幸福了吧！我现在就排队，还来得及吗？】
陈屿笑了笑，心中的那份激荡与满足，远比获得一笔巨款要来得强烈的多。
他找出一个最坚固的密封盒，铺上几层软布，然后才将那五颗“大海的眼泪”一颗颗郑重地放了进去，妥善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航海图。
必须尽快规划下一步的调查行动，找到污染源头，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屏幕的刹那——
“嘀！嘀！嘀！嘀——！”
一阵尖锐、急促到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从船载雷达上传来！
那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这片安宁的氛围！
陈屿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猛地转头。
雷达屏幕上，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正在疯狂闪烁！
它不是静止的。
它在移动！
它像一颗出膛的子弹，拖着一条笔直的、毫不掩饰的航迹线，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高速，破开海浪，笔直地朝着他的坐标点，狂飙而来！
刚刚升起的温情与希望，被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击碎。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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