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早上七点就闹腾得不行,陆沉拎着帆布包,小糯糯一只手抓着他外套下摆,另一只手举着刚买的糖葫芦,边走边舔。
他左手腕内侧还残留着一丝热意,像是昨夜那股真元冲撞后没散干净的余烬。他不动声色地用袖口压了压,脚步没停。
小糯糯突然拽了他一下:“爸爸,那边有东西在喘。”
陆沉顿住。
前面鱼摊隔壁,支了个红布摊子,上面摆着一叠黄纸符,写着“镇宅化煞”“招财纳福”,边上插着把桃木剑,剑穗红得扎眼。摊主是个中年男人,道袍穿得松垮,领口油渍发亮,正拿着一张符往香炉上烤,嘴里念念有词。
陆沉眼神一扫,神识微动。
有阴气。
不强,但杂。像是从殡仪馆后门扫出来的灰,掺了点坟头土,又混进香精里糊弄人。
他皱眉,把小糯糯往身侧带了半步。
她却挣了一下,眼睛盯着那堆符纸:“爸爸,它们……在哭。”
“别乱说。”他低声,顺势蹲下整理她鞋带,实则指尖在她手腕轻点一下,一道微弱气流压住她指尖刚泛起的青光。
小糯糯眨眨眼,没再说话,但脚还是往摊子方向挪。
陆沉站起身,抱着她往那边走。反正买完菜还得路过,不如看一眼。
摊主抬头,笑出一口黄牙:“哎哟,这位家长,带孩子来请个平安符?开过光的,小孩戴了不夜啼、不发烧。”
陆沉没接话,目光落在那把桃木剑上。
剑身有裂纹,不是年头久,是被人用钝器砸过又粘回去的。剑柄缠着红绳,绳结打得歪歪扭扭,像小孩绑鞋带。
他冷笑一下:“你这剑,杀过鸡没?”
摊主脸一僵:“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这桃木,连山都没上过,是五金店批发的吧?”陆沉语气平淡,“符纸是打印店A4纸加黄颜料,香炉里烧的是蚊香片,掺了点檀香味精。你这一套下来,成本不超过二十。”
围观的大妈们愣了。
摊主涨红脸:“你……你懂什么?我可是茅山正传,师承清虚道长!”
“哦。”陆沉点头,“那清虚现在在美团跑单吗?”
人群里有人笑出声。
摊主猛地站起,一把抽出桃木剑,指向陆沉:“你这是辱我道门!”
陆沉没动,只把小糯糯换到另一只手抱着,空出的右手插进裤兜。
小糯糯突然大声说:“你骗人!这符纸上没灵气,还有臭味!像死人指甲剪下来的那种!”
全场静了一秒。
接着哄笑。
“哎哟这小姑娘真逗!”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摊主脸色骤变,眼神阴下来,死死盯着小糯糯。
陆沉立刻抬手捂住她嘴,低声:“糯糯,别人吃饭的家伙,别说破。”
小糯糯在他掌心里嘟囔:“可它真的臭……”
摊主咬牙,忽然抬手,桃木剑一抖,剑尖直刺小糯糯面门,嘴里喝道:“童子净煞,破!”
动作快得不像个普通人。
陆沉侧身一挡,左手两指并出,轻轻一夹。
“咔。”
剑尖断了,掉在地上,像根烧火棍。
没人看清他怎么出手的。
摊主瞪眼:“你——”
陆沉手腕一震,掌风轻扫过摊面。
那叠符纸“呼”地燃起,没见火苗,却瞬间化作灰烬,打着旋儿飞散,像一群灰蝶扑向早市的油烟里。
“哎我符!”摊主扑过去,只捞到一把灰。
人群炸了。
“变戏法的!”
“哎哟这手真快!”
“刚才那火哪来的?也没见打火机啊?”
陆沉抱着小糯糯转身就走,脚步不急不缓。
摊主踉跄两步追上来,指着他的背影:“你……你懂符箓?你到底是哪一脉的?”
陆沉没回头,只留下一句:“别拿假符骗老人,积点德。”
走出十米,拐进巷子口,小糯糯趴在他肩上,小声说:“爸爸,你手指好烫。”
陆沉低头看。
自己刚才夹断剑尖的两根手指,指尖发黑,像是沾了墨,又像被火烧过。那黑气正缓缓往皮肉里缩,被体内一股热流碾碎,化作青烟从指尖逸出。
他没说话,把手指收进袖口。
巷子外,早市的吆喝声还在继续。
一个大妈拎着菜篮子路过摊位,指着地上断剑问:“老板,你这剑怎么断了?”
摊主蹲在地上捡灰,手抖得厉害,喃喃道:“不是剑……是人。”
大妈没听清:“你说啥?”
他抬头,脸色惨白:“我说,这人不是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