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未晞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中，让她不适地眯起了眼。她挣扎着坐起身，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模糊得像蒙上了一层浓雾。
她只记得和课题组同学聚餐，大家因为项目阶段性成功都很高兴，她好像……喝了不少酒？之后的事情，就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片段，以及一种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的悲伤情绪残余。
她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发现顾衍之没有去上班，正坐在餐厅岛台边喝咖啡，面前放着平板电脑。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与她接触了一瞬，随即又落回平板上，语气平淡地打了声招呼：“醒了？”
“嗯。”林未晞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一口气喝下半杯，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个……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她隐约记得似乎是同学打了电话，但具体打给谁，说了什么，完全没印象。
“你同学用你手机打的电话。”顾衍之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依旧看着屏幕，“她找不到你地址，我过去接的你。”
林未晞握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哦……谢谢。”她低声道，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勇气般又问了一句，声音更低了：“我……没酒后失态吧？”
顾衍之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
那个带着泪水咸涩和绝望温度的吻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还有她抓着他衣角喃喃自语的样子，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不想提及那个吻，那太越界，太诡异，而且显然，她完全忘了。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刻意用一种听起来像是随意调侃、实则紧密观察她反应的语气说道：“哭得撕心裂肺算吗？抱着人不撒手，哭得像是……”他顿了顿，找了个形容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未晞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眼神闪烁，迅速避开了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玻璃杯壁。
顾衍之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捕捉她躲闪的眼神，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一夜的问题：
“林未晞，你大学到底谈了个什么样的……渣男？能让你到现在都放不下，难过成这样？”他甚至不自觉地在“渣男”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林未晞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震惊，又像是被刺痛，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迷茫。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肩膀，声音干涩：“……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
又是这样！每次触及核心，她就选择逃避和封闭！
顾衍之皱紧了眉头，但看着她那副脆弱又抗拒的样子，终究没能再逼问下去。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的一个午休日。顾衍之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简餐厅吃饭，偶然遇见了高中挚友，张浩和王涛。对方看到他，又惊又喜，立刻凑过来一桌。
“顾衍之？！真是你啊！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不在群里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张浩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就是！大家还挺想你的。”王涛附和道，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挤眉弄眼地问，“对了，怎么样啊，和你那个女朋友？当年可是藏着掖着的，终于修成正果了没？”
顾衍之拿着筷子的手猛地停在半空，愕然抬头：“女朋友？什么女朋友？早就分了。”他以为是说大学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大学谈过一个？”他记得自己并没在高中同学群里提过。
两个同学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张浩奇怪地看着他：“什么大学？我们说的是你高中谈的那个啊！”
“高中？”顾衍之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升，“我高中什么时候谈过恋爱？”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高中除了和林未晞无休止的争吵，他根本没和任何女生有过暧昧。
“你忘了？”王涛更诧异了，“高二暑假快结束那会儿，不是有一次小范围聚会，还是你请的客！就在学校后门那家烤鱼店！你说你脱单了，谈恋爱了必须请客！当时可把我们惊到了！”
张浩接着话头，努力回忆着：“对啊！你还说你女朋友跟我们一样大，特别安静，漂亮，聪明，是美女学霸来着……反正夸得天花乱坠！还说等以后有机会，带出来给我们见见呢！后来没多久你就出国了”
顾衍之彻底僵在了原地，手中的筷子“啪”一声掉在桌面上。
高二暑假？请客？宣布脱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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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之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工作的间隙，吃饭时，甚至开车等红灯的片刻。
这种频繁的走神甚至引起了顾建国的注意。在一次周末回老宅的书房谈话中，顾建国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儿子，皱起了眉头：“衍之，你最近怎么回事？工作上总是出神，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还是不适应国内的环境？”
顾衍之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否认：“没有，爸，可能就是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显得随意：“爸，我就是……偶尔会想起以前的事。比如……高二暑假我受伤那次。”他观察着父亲的表情，“我好像有点记不清具体怎么回事了，只记得好像是为了帮未晞，跟人打了一架，住了院。后来……是怎么样的？我好像忘了很多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