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月闻言,转头冲卫玠挑了挑眉,语气带了戏谑。
“听见没?人家要去接你呢,感动不?要不,今晚你换张床睡?”
“哎哟!”
话没说完,后腰上又是一掐。
力道比上次还狠。
赵灵月都能感觉到那一小戳皮肤在发烫。
她气笑了,伸手去掰卫玠的手。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又没真撵你,不就多给你一个选择嘛。”
赵灵月说着,话里不自觉漫出酸气。
“你看看人家,多稀罕你啊。三天两头送书送汤,连你腿伤都记着,药酒熬得比药房还尽心,现在还要连夜去接你呢。”
卫玠没松手上的劲儿,听出赵灵月话里的阴阳怪气,反倒把人腰线圈得更紧了:“你都知道?”你很在意吗?
“我又没瞎。”赵绯烟对你那点心思,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赵灵月翻了个白眼。
“她院里那间朝南的屋子,窗纱都换成你喜欢的天青色,就等你点头搬过去呢。”
四目撞上,赵灵月先噘着嘴错开了眼。
手指却无意识捻着卫玠衣料暗纹,声音低得像是在嘟哝。
“本郡主可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说过还你自由,就绝不拦着。你要是想跟她走……”
“你吃醋了?”卫玠压了半晌的郁闷情绪,忽而就散了,喉间发出低笑,温热呼吸扫过赵灵月的耳尖,声音沉得发哑。
赵灵月身子猛地一僵。
吃、吃他的醋……
怎么可能,给他脸了?!
赵灵月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眼尾一挑,戏谑笑了起来,睁眼说起了大实话。
“嗯嗯,本郡主最近就好酸口,你要不要也试试?酸味管够。”
卫玠没接她的话茬,指尖在她腰上,轻轻揉着刚才被他掐红的地方。
再抬眼看向得意的赵绯烟,声音淡得没什么情绪。
“大小姐的好意,卫某心领了。”
听到床上男人的冰冷调调,赵绯烟刚扬起的笑僵在了嘴角……
卫玠的目光落回赵灵月瞪圆的星眸,唇角牵起一点似有若无的弧度。
“我家郡主可没什么‘新欢’,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更不敢有。”
赵灵月:“?!”
脑子“嗡”的一下,差点跳起来。
什么叫“不敢有”?
卫玠被她炸毛的模样逗笑,又补了句:“郡主对我的心思,始终如一,从无转移,我亦不会负她。”
赵灵月:“?!!”听听!这是人说出来的鬼话吗?谁对他有意思了?有人信?谁能信?
赵绯烟攥着帕子的手都在抖。
卫玠却像没看见:“大小姐若无事,便请回。郡主身子娇,方才我失了分寸弄疼了她,还得赶紧给她上药。”
赵灵月:“?!!!”故意的吧?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说得这样暧昧。
赵绯烟这会儿不光脸颊烧着了,连头顶都在冒烟。
看到赵绯烟吃瘪,赵灵月有些好笑:“你至于这么刺激她吗?我看你俩平时在花园聊天,不是挺热络的吗?她得罪你了?”
卫玠忽然捏上赵灵月的脸,眼底刚聚起的笑意又散没了:“你觉得,我是在刺激她?”
赵灵月偏头,躲开他的爪:“不然呢?”
前世卫玠在郡主府,与人向来疏离,唯独跟赵绯烟,能平和聊上几句。
可只有卫玠清楚。
赵绯烟这副争抢他的殷勤模样,全是装的。
她不过是想让冷情的赵灵月,多在意她这个姐姐几分罢了。
在赵绯烟眼里,所有男人都会拖累赵灵月的独美。
她早打定主意,要把这些人全清走了。
方才,还以为抓到了“新欢”的把柄,能趁机挤走卫玠。
哪料床上的男人仍是卫玠。
此刻又听到他的霸气表白宣言。
赵绯烟那点小得意,瞬间就垮了。
“你……你没被送走啊?”她慌忙圆话,“啊,我的意思是,玠公子还在,真是太好了!”
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又飞快被赵绯烟掩了过去,脸上重新堆起笑。
“来,今日的补药,我按时送来了,玠公子在正好。孙嬷嬷,端上来。”
话落。
一皱巴巴的老嬷嬷端着个冒热气的黑陶碗,走了过来。
苦涩的药味冲得赵灵月直皱眉。
孙嬷嬷是赵氏老太君身边的老人。
赵灵月从小没少受她掌嘴。
她手里那碗所谓的“补药”,是府内面首每日必喝的“营养品”。
赵灵月没留意过。
这送药的活计,从何时起,被未出阁的赵绯烟包揽了去。
她只知道,楚离混在面首院里,一眼就辨出药中藏着烈性毒,随时防着她宠幸面首时“整出人命”。
对普通人来说,喝个一两月,基本就丧失生育能力了。
但前世被囚时,赵灵月偶然间听神医说漏了嘴。
卫玠身子骨特殊,寻常毒药到他这儿,都是强筋健骨的补汤。
一天三碗这么供着。
后期神医给他治腿时。
卫玠的筋骨都自愈得差不多了。
所以站起来披玄甲破城,祭台劫她,毫无压力……
这一世再瞧见这碗黑漆漆补药,赵灵月只觉天都要塌了。
这不就是她的催命符吗?
让卫玠腿伤好得飞快。
转头他不就有劲儿,盗走她生息莲了吗!
赵灵月哪能答应,起码多给她留些跑路时间啊。
“端走!他不喝。”。
赵灵月叫停了孙嬷嬷往前靠近的动作,面上笑得软和,眼神却警告上了。
“这药闻着就苦,我们玠公子最怕苦味了,这药以后都不喝了。”
此话一出。
卫玠搭在床沿的手紧了紧,心口烫呼呼的。
他喝这毒药,大半个月了。
赵灵月从不在乎碗里是什么。
犯心疾或者心烦时,甚至会冷嘲着催他喝,或是让人强灌。
可今日,她竟拦了?
卫玠心湖漾开涟漪,密密麻麻的猜测涌了上来。
是赵灵月今日心情好?还是真察觉他不喜苦味了?又或是知晓了毒性,开始担心他了?
这念头刚冒出,就被卫玠强压了下去。
但心口的烫意,却愈发热烈。
而赵绯烟这边,听了赵灵月的话,脸色霎时褪成纸白,心想赵灵月莫不是发现了?近几日的补药里,都被她多添了半钱断肠草。
她声音发飘,却仍往前凑,字字往两人心上扎。
“赵灵月!玠公子半条命都快被你磋磨没了,喝碗补药都拦,你分明就是不在乎他死活,见不得他好!”
赵绯烟拔高声线,特意字字往卫玠心口戳。
“你把他困在府里当玩物,高兴赏口饭,不顺心就冷嘲热讽,现在连补药都不让喝,你到底是怕他好起来,还是觉得这样戏耍他更有意思?!”
孙嬷嬷被赵灵月阻拦,脸色也十分难看,托盘僵在半空,人却不肯退下,腰杆子一挺,语气里是居高临下的傲慢。
“这药是老太君特意让人熬的,为给公子补身,郡主还是别拦为好。”
“哦?是吗?”
赵灵月脑袋一歪,漫不经心的模样里,没了无赖气,眼底反倒凝了冷光:“若本郡主,偏要拦呢?”
她先扫向赵绯烟:“我的人,我说了算,你能奈我何?”
再转回头盯着孙嬷嬷:“还是说,嬷嬷又要替老太君,掌我嘴教礼数了?”
“老奴不敢。”孙嬷嬷脸色发黑,声音尖了几分,“可这是老太君的吩咐,老奴不敢违,郡主执意阻拦,便自个去跟老太君解释!”
赵灵月笑声清脆。
“孙嬷嬷上了年纪忘性大,本郡主便提醒你一下。这里是护国郡主府,不是赵氏祠堂。”
“郡主!”
孙嬷嬷被噎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气急又搬出靠山:“您这是要违逆老太君的意思吗?”
“就是!”赵绯烟跟着帮腔,“赵灵月,你连祖母的话也不听了吗?!”
谁都知道。
从小到大,赵老太君对赵灵月管教极为严苛。
哪怕她平日再刁蛮任性,也从没忤逆过老太君半分。
孙嬷嬷正是掐准了这一点。
冷笑一声,不等赵灵月开口,擅自上前。
将药碗径直递到了卫玠跟前。
“公子,苦口良药,你还是趁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