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寒门匠相 > 第四十二章:京路初行与暗哨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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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运河秋汛刚过,水面平得像块青玉。陈小七站在淮安号漕船的甲板上,手里攥着那只绣着平安的布偶——是春丫今早塞给他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把棉花填得格外满。船舷边堆着三个木箱,里面是赵五连夜赶制的模型:铁闸的木基包着锡皮,连发弩的弩机用黄铜打磨得发亮,最底下的箱子里,还压着春丫画的防御布防图,每处哨卡都用红笔圈了记号。

陈总领,这是焦师傅让带的便携探测器。巡检队员老栓递过来个巴掌大的铁筒,筒口装着细麻布网格,他说京城要是有河渠,你顺带试试灵不灵——也算给咱器械坊长脸。

陈小七接过来揣进怀里,抬头看见闸顶站着个小小的身影,是春丫。她没挥手,只是抱着那面防御署的小旗,风把她的辫子吹得直晃。船过泗水闸时,他听见岸上有人喊一路顺风,是焦老三的粗嗓门,混在水流声里,竟有些发颤。

漕船行到徐州,遇上了林震派来的信使。信使递上封信,还带来个锦袋:林大人说,这是他托人在徐州买的醉蟹,您路上解闷。信里是沿岸哨卡的最新报,他说望河哨昨天查了艘可疑船,搜出半箱仿造的信号旗,已经扣下了。

陈小七拆开信,林震的字方方正正:已按你说的,给各哨卡发了新暗号——旗上绣铁锤,暗号对河晏,答民安。春丫那丫头帮着教认仿制品,比你在时还严,你放心。他捏着信纸笑了笑,把醉蟹分给船工,自己留了只,蟹壳脆生生的,辣得舌尖发麻。

行至济宁,漕船要换旱路。刚下船,就见个穿青布衫的中年人蹲在码头石墩上,手里拿着根竹杖,见陈小七过来,突然问:这位师傅,听说淮安的铁闸能挡炸药?

陈小七愣了愣——这人看着像个读书人,却问起了器械。他点头:闸基堆了碎石,焊了铁板,炸药炸不透。

中年人眼睛一亮,站起身拱手:在下苏文渊,户部侍郎。听闻运河防御署有奇巧,特意在此等你。

陈小七赶紧回礼。苏文渊摆摆手:别多礼,我微服出来看漕运,正愁南方粮船总被劫,听说你在狼牙关设了防御署,把鞑子挡得死死的,想问问你的法子。

两人坐在码头的茶棚里,陈小七把联防的规矩、器械的改进一五一十说了。苏文渊听得认真,时不时打断他:那连发弩,真能一次射五箭?定时炸雷用燃香引信,不怕被雨浇灭?

弩机垫了铁皮,箭槽稳;香外面裹了蜡,雨打不着。陈小七从怀里掏出便携探测器,这是查炸药的,浸了煤油的麻布遇硝石会变黑。

苏文渊接过探测器翻来覆去看,突然道:朝廷正愁边关粮道不安全,你这法子,或许能用到边关去。到了京城,你可得好好跟工部说说——我给你写封引荐信,找工部尚书张大人,他最懂器械。

辞别苏文渊,陈小七带着随从往京城赶。旱路走得慢,沿途的驿站都挂着漕运衙门的牌子,见了他的御前行走腰牌,都格外殷勤。到了河北境内,路边的田埂里插着不少木牌,写着鞑子过境处,土墙上还有箭孔,看着比运河沿岸荒寂得多。

这里去年遭过劫。赶车的车夫叹口气,鞑子骑着马冲进来,粮食抢了就跑,官军来的时候,只捡着些破麻袋。

陈小七摸了摸怀里的布防图——原来运河的安稳,是多少人用命换的。他让随从把便携探测器拿出来,往路边的土坡上探了探,麻布没变黑,才松了口气。

进京城那天,正赶上早朝。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卖早点的摊子飘着热气,穿官服的人匆匆走过,腰间的玉带晃得人眼晕。陈小七找了家靠近工部的客栈住下,刚把箱子搬进屋,就听见楼下有人喊:淮安来的陈总领?张尚书让你明日去工部见他。

是苏文渊派来的人,还送来本《工部器械录》:张大人说,让你先看看这个,明日好说话。

夜里,陈小七翻着《器械录》,里面画着各种农具、兵器,只是大多粗糙——有个水转大纺车,图上的齿轮歪歪扭扭,一看就转不动。他拿出炭笔,在旁边画了个改良版,把齿轮的齿距标得均匀,又加了个铁轴:这样才稳。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模型去工部。张尚书是个矮胖的老头,留着山羊胡,见了铁闸模型,眼睛都直了:这木笼填石的法子,比用青石省一半料!他摸着连发弩的弩机,这转轮是你想的?以前的弩一次只能射一支,你这能射五支,打仗时管用!

陈小七把防御署的布防图铺开:不只是器械,还得有联防。每座闸配巡检队、官军,信号塔传信,哨卡查可疑人,缺一不可。

张尚书点头:苏侍郎跟我说了你的事。朝廷想在全国漕运推广防御署,还想让你把器械的法子教给工部的工匠——你看,能不能在工部设个器械学堂?

陈小七没想到会有学堂,愣了愣:我识字不多,怕是教不好。

你不用教书,教手艺就行。张尚书笑着道,让春丫那丫头来帮你记——哦,我听苏侍郎说,你带了个小丫头记图纸?

陈小七心里暖了暖——原来苏文渊连春丫的事都打听了。他点头:她记东西准,图纸画得清楚。

正说着,门外突然冲进来个小吏,脸色发白:大人!不好了!通州粮仓发现可疑人,还搜出了炸药!

张尚书猛地站起来:通州粮仓?那是京城的粮库!他看向陈小七,你带探测器去看看!

陈小七跟着小吏往通州赶。粮仓外围着不少官军,地上躺着个被捆的汉子,旁边放着个黑布包,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炸药——跟秦万利运的那种一样。

这人说他是漕船工,官军统领道,可他身上有鞑子的狼牙符。

陈小七用探测器往炸药上一探,麻布立刻变黑。他蹲下来问那汉子:炸药是从哪儿来的?还有同伙吗?

汉子梗着脖子不说话。陈小七突然道:野狐岭的矿洞,是不是还有人?

汉子的身子僵了僵。陈小七心里一沉——看来鞑子不止藏在运河,还摸到了京城。他对官军统领道:得搜粮仓周围,说不定还有炸药。

搜了半天,在粮仓后的草堆里又找到两包炸药,引信都露在外面,像是随时要炸。陈小七让人用沙土把炸药埋了,又问那汉子:你们想炸粮仓?

汉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炸了粮仓,京城就乱了,我们就能抢粮跑。

你们有多少人?

二十个,都在城外树林里。

官军立刻往城外树林搜,果然抓了十九个鞑子,都带着弯刀和炸药。陈小七看着被押走的鞑子,突然想起春丫画的布防图——京城的防御,比运河松多了。

回到工部,张尚书正在急着写奏折。见陈小七回来,他把笔一扔:你说得对,光有器械不行,还得有联防!我这就奏请皇上,在京城设防御署,让你暂管通州粮仓的防御!

陈小七看着窗外的天色,心里却想着运河——春丫他们不知道京城出了事,会不会担心?他掏出那只布偶,布偶的耳朵被他捏得有些变形,却还是暖暖的。

他得赶紧把京城的事办利落,然后回去——运河的闸还等着他修,哨卡还等着他查,春丫还在闸顶盼着他回去升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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