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粮仓的夯土墙上,陈小七正让人钉最后一块铁皮。焦老三托信使捎来的防火棚图纸摊在墙根,春丫蹲在旁边对照尺寸,笔尖在铁皮边缘画着标记:哥,这块铁皮得往左挪半寸,不然挡不住粮仓的透气窗。
官军统领王参将站在远处看着,眉头皱得老紧:陈总领,这粮仓百年没动过,你钉这么多铁皮,真能防炸?他脚边堆着刚运来的连发弩,弩机上的铜轴在日头下闪着光,却没人敢碰——京城官军从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
陈小七抡起锤子敲紧铁皮铆钉:去年狼牙关的闸基比这墙薄,焊了铁板照样挡住炸药。他直起身往粮仓后走,王参将,你让人把粮仓周围的草堆都清了,留三丈宽的空地,鞑子想藏炸药都没处躲。
春丫跟着递上布防图:还有哨卡,按运河的规矩,每五十步设一个,配探测器和烟火筒。赵师傅说,他把预警器的铃铛换大了,一响能传半里地。她说话时,指尖总不自觉摩挲图上淮安两个字——来京城三天,她总梦见泗水闸顶的红旗。
正忙着,工部的小吏匆匆跑来,手里举着个木盒:陈总领,张尚书让送的铁料到了,还有您要的器械学堂章程。木盒里是块泛着银光的精铁,比运河用的铁料杂质少一半,春丫用指甲划了划,竟没留痕迹。
这铁能打连发弩的弩机。陈小七把铁料递给随行的工匠,让学堂的人先练手,就做弩机上的转轮,练熟了再教别的。他翻开章程,见上面写着每月十五开课,学员从各州县工匠中选拔,忍不住笑了——张尚书倒是比他还急。
傍晚回客栈时,春丫突然拽住他的袖子:哥,你看那艘漕船。码头边泊着艘挂着黄旗的船,船头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白鸽子——是秦万利盐船的记号,只是鸽子少了只翅膀。
陈小七让随从去查,回来的人说船主是个山西商人,拉的是汾酒,通关文牒都齐,就是船工看着面生。春丫蹲在码头石墩上画船的记号:这鸽子少只翅膀,会不会是暗号?
不管是不是,得查。陈小七让人盯着那艘船,自己则往通州粮仓赶——王参将说下午又搜出个可疑包裹,里面是些锈铁屑,看着像炸药的废料。
粮仓后巷的阴影里,陈小七用探测器往墙根探了探,麻布没变黑,却在砖缝里摸到块湿漉漉的油纸——跟裹炸药的油纸一样。他心里一沉:鞑子怕是在粮仓周围挖了地道。
得找个会听声的。他对王参将道。王参将立刻找来个老工兵,老头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半晌,指着西边的菜地道:这边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挖土。
官军顺着菜地往下挖,果然挖出条半人高的地道,尽头连着个土窖,里面堆着十几包炸药,还有个正在写密信的鞑子——正是白天那艘漕船的船主。
你们想炸粮仓地道?陈小七看着密信上的地图,上面标着粮仓的梁柱位置。
船主冷笑:等粮仓炸了,京城粮价飞涨,我们就能趁机抢漕船!
陈小七让人把炸药搬出来,又问:运河上还有你们的人?
有又怎样?船主梗着脖子,你们防得了京城,防不了淮安!
这话像根刺扎在陈小七心上。他连夜给林震写了封信,让春丫画了可疑船的记号,托快马送去淮安:让林大人查所有挂黄旗的漕船,特别是船头有记号的。
春丫把信塞进竹筒封好,又往里面塞了张纸条:赵师傅的声光预警器别忘装铃铛,焦师傅的炸雷引信再做长些。她写字时,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平安两个字。
接下来几天,陈小七一边筹建学堂,一边查京城的鞑子余党。他让工匠用精铁打了二十把连发弩,分给通州粮仓的官军,又教他们用探测器查炸药——有个小官军笨手笨脚,把探测器掉进泥里,春丫蹲在地上帮他洗麻布,笑着说:陈大哥第一次用也掉水里过。
学堂开课那天,张尚书亲自来剪彩。陈小七站在台上,看着底下三十多个工匠,突然想起焦老三抡锤的样子:我不懂大道理,只知道手艺得实。铁闸要能挡水,弩箭要能中靶,联防要能护人——这些都得手把手教。
他正教工匠们磨弩机的转轮,林震的信使突然冲进来,手里举着封信,满脸是笑:陈总领!淮安没事!林大人按您说的查,抓了五个假扮漕船工的鞑子,还搜出了仿造的信号旗!
信里说,春丫画的记号帮了大忙——有艘船的船头画着少只腿的鸽子,船上藏着炸药,多亏赵五的预警器,一靠近哨卡就响了,没让他们靠近闸口。
陈小七把信递给春丫,她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声:焦师傅说,他把炸雷埋在浅滩,鞑子踩上去炸了鞋,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说着,张尚书拿着份奏折走来:皇上看了你的联防章程,说要在边关也设防御署,让你去边关一趟,教他们做器械、布防。
陈小七愣了愣——边关比京城远,比运河险,可他看着学堂里工匠们专注的脸,看着春丫手里那只绣歪的布偶,突然点头:好。
他知道,不管是京城的粮仓,还是运河的闸,或是边关的哨卡,只要手里的锤子还在,身边的人还在,就没有护不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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