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似的。陈小七裹紧了棉袄,站在雁门关的烽火台上往下看——关外是茫茫草原,枯黄的草茎上结着白霜,远处的土坡下隐约有马蹄印,被新雪盖了一半,却仍能看出是成群结队的痕迹。
“陈总领,这鬼天气,铁家伙都冻得咬手。”边关参将李虎搓着通红的手,指着台下堆着的连发弩,“早上试了试,弩机冻得转不动,箭头刚搭上就滑下来了。”
陈小七走过去拿起一把弩,金属部件上结着层薄冰,他用袖子擦了擦,试着扳动弩机,果然“咔哒”一声卡住了。春丫蹲在旁边,把赵五特意准备的猪油罐子打开,用小刷子往弩轴上抹:“赵师傅说,运河冬天给水力轮灌猪油防冻,这弩机说不定也管用。”
猪油遇冷慢慢凝固,却让弩轴变得顺滑了些。陈小七再扳动时,弩机“咯吱”响了声,居然能转了。“管用!”李虎眼睛一亮,“让弟兄们都学着抹!”
可新的问题很快冒出来——关外没有固定闸口,哨卡只能设在土坡或石缝里,赵五做的声光预警器挂在树上,风一吹铃铛乱响,分不清是警报还是风声。春丫把预警器拆下来,指着铃铛上的铁环:“哥,给铃铛加个小插销,平时插上不响,发现动静再拔下来。”
陈小七让工匠在铃铛上焊了个铁插销,试了试,果然风再吹也没声,拔下插销时“叮铃哐啷”响得老远。“还得教弟兄们认蹄印。”他对李虎道,“鞑子的马蹄钉了铁掌,印子比牧民的深,边缘有锯齿。”
春丫蹲在雪地里画蹄印,左边画牧民的,右边画鞑子的,用炭笔标上“深半寸”“锯齿边”:“我把这个画成图,每个哨卡发一张。”
他们在边关待了三天,每天跟着李虎巡查哨卡。第四天一早,一个牧民慌慌张张跑来,说在西边的野狼谷看见十几个鞑子,背着大包,像是要往关内运东西。“他们穿得跟牧民一样,可腰里别着弯刀,不是咱们的人。”
陈小七立刻带了五个工匠、十个官军往野狼谷赶。谷里的雪没到膝盖,走一步陷一步。春丫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怀里抱着探测器,时不时往雪地里插一下——冻土硬得很,探杆每次都得用劲砸才能进去。
“前面有个山洞!”李虎指着谷深处的一个黑窟窿,洞口堆着些干草,像是有人刻意遮掩。陈小七让官军躲在岩石后,自己和春丫绕到山洞侧面,用探测器往洞口的雪堆里探。
麻布刚碰到雪就变黑了。“有炸药!”陈小七压低声音,示意大家退后。他让工匠拿出带来的定时炸雷,点燃三根不同长度的香——最短的烧一炷香,最长的烧三炷香,“先扔短香的,炸塌洞口,让他们出不来;再扔长香的,等咱们撤远了炸。”
“轰隆”一声,短香炸雷在洞口炸开,碎石和雪块把洞口堵了大半。山洞里传来鞑子的叫喊声,有人举着刀想往外冲,被官军的箭射了回去。陈小七趁机让人往山洞里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炸药被我们发现了,再顽抗就炸塌山洞!”
喊了几遍,山洞里没了动静。等长香炸雷响过,陈小七让人把洞口挖开,见里面躺着十几个鞑子,都被震晕了,地上堆着二十多包炸药,还有些冰锥箭——箭头是用冻硬的冰块做的,裹着铁皮,看着比普通箭头更尖。
“这箭要是射在铁板上,能凿个小坑。”李虎拿起一支冰锥箭,往旁边的岩石上一戳,果然留下个白印,“咱们的铁甲怕是挡不住。”
陈小七把冰锥箭递给春丫:“记下来,回去让焦师傅想想办法,给铁甲加层厚铁皮。”他看着地上的炸药,突然发现包裹炸药的油纸是淮安产的——上面有个小小的“漕”字印记,是运河漕商常用的记号。
“这些炸药是从运河运过来的。”陈小七皱起眉,“看来鞑子还在跟运河上的人勾结。”
回到边关营地,他立刻给林震写了封信,让他严查淮安的漕商,特别是那些往北方运货的,“重点查油纸、麻绳这些不起眼的东西,说不定里面藏着炸药。”
春丫在信里画了冰锥箭的样子,又加了句:“焦师傅,能不能给铁甲焊个‘护心镜’?用厚铁皮做,挡冰箭用。”她写字时,手指冻得发僵,笔在纸上抖了抖,把“护心镜”写成了“护心境”,又赶紧涂了重写。
接下来的几天,陈小七忙着教边关工匠做改良版铁甲。他让工匠把铁甲的胸口和后背换成半寸厚的铁皮,边缘焊成弧形,“这样冰锥箭射过来会滑开”。春丫则跟着牧民学认草药——有个老牧民说,把一种叫“火棘”的植物根晒干磨成粉,撒在铁板上能防冻,“冬天铁家伙上撒点,冰就结不牢了”。
她把火棘根粉撒在连发弩上试了试,果然半天没结冰。陈小七看着高兴:“让牧民多采些火棘根,分给各哨卡。”
可铁料不够了——边关的冶铁炉太旧,炼不出精铁,做铁甲的厚铁皮得从京城运,路上要走十几天。陈小七正发愁,一个叫巴图的牧民首领来找他:“陈总领,我们草原上有个废弃的铁矿,以前鞑子开过,里面还有不少铁石,就是没人会炼。”
陈小七眼睛一亮:“我去看看!”他带着工匠跟着巴图去了铁矿,见矿洞里堆着不少赤铁矿,虽然杂质多,但能炼出普通铁皮。“把矿洞里的铁石运出去,我教你们改冶铁炉。”
他让工匠把冶铁炉加高五尺,在炉底挖个通风口,再装两个风箱——跟当初在器械坊改炉温的法子一样。试炼那天,两个牧民拉着风箱,炉里的火苗窜得老高,铁石慢慢熔成了铁水,虽然颜色偏黑,但做铁甲够用了。
“成了!”巴图拍着大腿笑,“以后我们自己能炼铁,就不用等京城的铁料了!”他让牧民们每天往营地运铁石,还说要派几个年轻牧民去器械学堂学手艺,“跟着陈总领学本事,以后草原也能做连发弩!”
陈小七看着牧民们拉着风箱的样子,突然想起焦老三在器械坊的场景——不管是运河边的工匠,还是草原上的牧民,只要拧成一股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天傍晚,李虎匆匆跑来,手里拿着张纸条:“陈总领,京城来的快马带信,说工部的器械学堂出事了!有个工匠偷了连发弩的图纸,往关外跑了!”
陈小七心里一沉——图纸要是被鞑子拿到,他们就能仿造连发弩,那麻烦就大了。他对李虎道:“赶紧让人守住所有关口,严查来往的人,特别是带着包裹的工匠!”
春丫把桌上的冰锥箭图纸收起来,小声道:“哥,会不会是学堂里的人被鞑子收买了?”
陈小七点点头:“很有可能。”他看着关外的方向,雪又下大了,把草原盖得白茫茫一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他知道,暗处还有许多眼睛在盯着,等着机会下手。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