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雪下了三天三夜，把关口的石缝都填得满满当当。陈小七站在雁门关的箭楼上，手里捏着那张嫌疑人画像——是春丫凭着学堂工匠的描述画的：方脸，左眉有颗痣，手里总拎着个黑布包。画像边缘被雪沫子打湿，晕开了几道墨痕。
“陈总领，所有关口都查了三遍，没见这人。”李虎裹着羊皮袄跑上来，靴底沾着的雪在地上化出一小滩水，“巴图带着牧民往野狼谷方向搜了，那边是鞑子常走的路，说不定藏在那儿。”
陈小七把画像折起来塞进怀里，指尖触到冰凉的探测器：“他偷的是弩机核心图纸，鞑子拿到了就能仿造——必须在他出关口前找到。”他转身往营地走，“让工匠们把连发弩的核心部件拆下来，用焦师傅的铁水密封法焊死，就算鞑子拿到整机，也拆不开看结构。”
春丫正在帐篷里整理器械图纸，见他进来，赶紧递上张草图：“哥，这是赵师傅寄来的可拆卸弩机样式，他说把转轮和箭槽做成子母扣，不用专用工具拧不开。”草图上的弩机部件用不同颜色标着，子母扣的位置画着细密的螺纹。
“让边关工匠照着做。”陈小七指着草图上的专用工具，“这扳手得做二十个，每个哨卡留一个，其他人不准碰。”他刚说完，帐外突然传来巴图的叫喊声：“找到人了！在黑松林的雪洞里！”
众人跟着巴图往黑松林赶。雪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费半天劲。春丫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怀里抱着捆麻绳——万一嫌疑人反抗，好用来捆人。黑松林里的树都落光了叶子，枝桠像鬼爪似的伸向天空，雪地上有串凌乱的脚印，一直通向个被干草盖住的雪洞。
“里面有人！”巴图的儿子阿古拉举着弓箭，指着雪洞喊。陈小七让人把雪洞围住，自己则对着洞口喊：“里面的人听着，把图纸交出来，饶你不死！”
洞里没动静，倒是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撕纸的声音。陈小七心里一紧，对李虎使了个眼色，李虎立刻带人冲进去——雪洞里空空的，只有个被撕成两半的黑布包，地上散落着几张碎纸，上面画着弩机的轮廓，却没标关键尺寸。
“人跑了！”阿古拉指着洞后的小通道，通道口的雪还在往下掉。陈小七让人顺着通道追，自己则蹲在地上捡碎纸——碎纸拼起来，只看到“转轮直径三寸”几个字，核心的齿轮咬合角度、弩机弹簧强度都没了。
“他把关键部分销毁了。”春丫把碎纸叠好，眼眶红了，“都怪我，没把图纸保管好。”
“不怪你。”陈小七拍了拍她的肩，“是我们太信人了。以后图纸得分成几份，核心部分只有你我、焦师傅、赵五能看。”他让人把碎纸收好，“继续追！就算找不到图纸，也得把人抓回来，问出他跟谁勾结。”
追了两天，终于在离关口三里地的雪坡下抓到了嫌疑人。他叫刘二，是器械学堂的杂役，被鞑子用五十两银子收买，偷了图纸想带出关。“我只知道接头人在关外的破庙里，戴个黑帽子，别的不知道。”刘二哆哆嗦嗦地说。
陈小七让人把刘二关起来，自己则带着李虎、巴图往破庙赶。破庙里空荡荡的，只有个香炉还在冒烟，地上有个刚熄灭的火堆，火堆旁放着张纸条：“图纸已得，三日后袭雁门关。”
“他们拿到图纸了？”李虎脸色发白。陈小七捡起纸条，纸条边缘有蜡油——是用蜡封过的，看来刘二撕的只是假图纸，真图纸早被换走了。“不管拿没拿到，都得准备。”他对巴图道，“让牧民把羊群赶到关内，别留在草原上；李参将，你让人把所有铁甲都换上厚铁皮，春丫画的反冰箭盾，让工匠们连夜做！”
反冰箭盾是陈小七琢磨的法子：用半寸厚的铁皮做盾面，内衬铺三层羊毛，边缘焊成弧形，冰锥箭射过来会被羊毛缓冲，再顺着弧形滑开。工匠们连夜赶工，到第二天中午，做了五十面盾，每个哨卡发两面。
春丫跟着工匠们给盾牌刷漆，漆里掺了火棘根粉：“这样冬天不结冰，握着也不滑。”她刷着刷着，突然指着盾牌上的羊毛说：“哥，羊毛要是湿了就不顶用了，得在外面缝层油布。”
陈小七赶紧让人找油布来缝。刚缝好三面盾，哨卡就传来警报——鞑子来了！
站在箭楼上往下看，黑压压的鞑子骑兵冲过来，手里都举着冰锥箭，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想趁雪天偷袭！”李虎举着望远镜喊，“大概有两百人！”
陈小七让人把反冰箭盾搬到关口，官军们举着盾站成一排，盾后面藏着连发弩手。鞑子冲到离关口百步远时，开始放箭——冰锥箭“嗖嗖”射过来，撞在盾牌上“咚咚”响，有的被羊毛缓冲后掉在地上，有的顺着弧形滑开，竟没一支能穿透。
“放弩！”陈小七喊了一声。盾后面的连发弩手扣动扳机，“嗖嗖嗖”箭如雨下，鞑子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可他们没死心，继续往前冲，有的甚至举着破甲斧想砍盾牌。
“扔炸雷！”焦老三托人捎来的定时炸雷派上了用场。官军们点燃长香引信，把炸雷往鞑子堆里扔——“轰隆”几声巨响，鞑子被炸得人仰马翻，剩下的赶紧往后退。
陈小七让人开城门，带着官军和牧民冲出去。阿古拉举着弯刀砍向个鞑子头领，巴图则带着人抄后路，把鞑子的退路堵死。激战中，一个鞑子举着冰锥箭射向陈小七，春丫突然扑过来，用手里的盾牌挡了一下——冰锥箭撞在盾牌上，弹开老远，春丫却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你没事吧？”陈小七扶住她。春丫摇摇头，指着鞑子头领掉在地上的布包：“哥，你看那包！”
布包里装着几张图纸，正是连发弩的完整图纸，上面还标着刘二没说的齿轮角度。“果然在他们手里！”陈小七让人把图纸收好，又喊：“别留活口！”
没半个时辰，鞑子就被全歼了。官军们举着反冰箭盾欢呼，阿古拉拎着鞑子头领的脑袋跑过来：“陈总领，你这盾牌太厉害了！冰箭根本扎不进去！”
春丫蹲在地上捡冰锥箭，发现有几支箭头上沾着铁屑：“他们在冰里掺了铁，想让箭头更硬。”她把箭头上的铁屑刮下来，放在纸上包好，“回去让焦师傅看看，能不能让盾牌更结实。”
回到营地，陈小七让人把缴获的图纸烧了，又给张尚书写了封信，说要在器械学堂设“密档库”，由春丫负责保管图纸，“所有核心图纸分三份，分别藏在淮安、京城、边关，只有四人能接触”。
春丫在信里画了反冰箭盾的改进图，在羊毛里加了层细铁网：“这样就算冰箭掺了铁，也能挡住。”她写字时，手指还在抖——刚才挡箭时，胳膊被震得发麻，却一点也不后悔。
傍晚，巴图杀了只羊，在营地中间架起篝火。牧民们围着篝火唱歌，官军们举着酒碗喝酒，春丫坐在陈小七身边，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道：“哥，以后不管去哪，我都跟着你。”
陈小七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他看着远处的雁门关，雪还在下，可关口的反冰箭盾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一排坚不可摧的墙。他知道，只要这些盾牌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鞑子就永远别想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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