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声音，通过传音入密，清晰地传入冷月心的耳中。
那番话语，没有丝毫的敬畏，反而充满了戏谑与挑衅，仿佛在谈论一个街边卖艺的骗子，而不是一个上古时期的魔君残魂。
冷月心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她不理解苏牧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激怒对方，但她无条件地选择相信。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穿透虚妄的火焰与尸山，直视那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魔神。
她将苏牧的话，用自己那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复述了出来。
“玄天剑帝。”
她平静地吐出这四个字。
“当年，你是如何被他打得神魂俱灭，只剩下一缕残魂，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山洞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凝固了。
那尊魔神身上原本无上威严的气息，骤然消失。
那充满了蛊惑之力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整个燃烧的战场，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那跪地不起的师父，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了。
然后，开始崩溃！
“吼——！！！”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了无边愤怒与怨毒的咆哮，取代了之前的一切声音，直接在两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这不是威吓，不是诱惑，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暴怒！
是被人揭开最深处伤疤，踩中最痛痛点的无能狂怒！
天空的暗红色，如同破碎的玻璃，寸寸剥落。
大地上的火焰，瞬间熄灭，化作虚无。
所有景象都在剧烈地扭曲，最后轰然一声，彻底碎裂成亿万片光影，消散无踪。
冷月心的幻境，被这四个字，暴力破解了。
她重新回到了那个幽暗、狭长的岩石通道中。
身旁的苏牧，依旧站姿笔挺，脸上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然而，还不等冷月心开口，她就发现，苏牧的状态有些不对。
他的身体站在原地，但整个人的神情，却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灵魂被抽离了出去。
中招了！
魔君残魂在暴怒之下，放弃了对冷月心的无效攻击，转而将全部的精神力量，都倾注到了苏牧身上！
冷月心心中一紧，立刻横剑在前，护住苏牧的身体。
她知道，心魔之战，外人无法插手，只能靠自己。
她只能祈祷，苏牧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心境，能够扛得住这含怒一击。
……
苏牧的意识，坠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之中。
当他再次恢复感知时，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
无数闪烁的镁光灯，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舞台中央。
身上穿着的，是前世最熟悉的那套顶级设计师定制的演出服，手中握着的，是那支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的专属麦克风。
舞台之下，是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数以万计的粉丝，挥舞着荧光棒，汇聚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她们疯狂地尖叫着他的名字。
“苏牧！”
“苏牧！！”
“啊啊啊啊！！”
熟悉。
一切都太熟悉了。
这是他前世，站在世界之巅的场景。
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告别演唱会。
他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空气中弥漫的干冰气味，记得脚下舞台的每一次震动，记得粉丝们那一张张狂热而又崇拜的脸。
一个充满了磁性与诱惑力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回到这里吧，苏牧。”
“看看你的信徒，听听她们的呼唤。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无尽的名声，花不完的财富，还有这万众瞩目的荣耀。”
“何必在那个打打杀杀，茹毛饮血的野蛮世界里挣扎求生？”
“回来吧，留在这里。你将永生，你将永远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这诱惑，不可谓不强大。
它直接击中了苏牧内心最深处的记忆，试图用他曾经拥有过，却又永远失去的辉煌，来腐蚀他的道心。
苏牧看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里，有几分怀念，有几分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讥讽。
他没有理会脑海中的那个声音。
他举起了手中的麦克风，对着台下那片沸腾的人海，轻轻地，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一个简单的动作。
瞬间，那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整个体育场，在短短三秒之内，变得落针可闻。
这就是他的掌控力。
这就是他曾经拥有的，言出法随的力量。
他将麦克风凑到嘴边，用那最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开口了。
那语气，不像是在对粉丝说话，反而像是在召开一场严肃的新闻发布会。
“各位。”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但今天，我很遗憾地，要在这里通知大家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
“这个舞台，太小了。”
此言一出，整个幻境，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台下的“粉丝”，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那么零点一秒。
苏牧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项目经理在做结案陈词时的专业与冷静。
“它的天花板太低，上升空间有限。它的规则太陈旧，玩法单一，缺乏创新。最重要的是，它的观众……也就是你们，情绪太稳定，太容易被煽动，缺乏独立的思考能力。我已经玩腻了。”
“轰！”
整个舞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天空的穹顶，那些由灯光构成的璀璨星辰，都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
那个魔君残魂，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它的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条！
苏牧完全无视了周围环境的异变，他环视四周，用一种进行项目总结的口吻，继续说道：
“总的来说，这个项目，也就是我前世的人生，从商业角度看，无疑是成功的。它为我带来了巨大的声望和利益。但是，它缺乏最核心的可持续发展性，护城河也不够深。”
“而我现在，找到了一个更有趣，更有挑战性的新项目。”
他的目光，穿透了虚假的粉丝人海，穿透了虚假的舞台灯光，仿佛在看着某个隐藏在幕后的“投资人”。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属于操盘手的，自信而又傲慢的微笑。
“所以，别再用这些过时、老套、已经被市场淘汰的商业模式来诱惑我了。”
“你的这份项目计划书，我看完了，毫无新意，不具备投资价值。”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新项目计划书’吧。让我看看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新玩法和回报率。”
他最后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否则，我可要……撤资了。”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幻境，再也无法维持。
舞台、灯光、人海、尖叫……所有的一切，都在苏牧这套匪夷所思的“商业评估”话术中，彻底崩碎！
那个上古魔君残魂，被这套闻所未闻的降维打击，搞得彻底陷入了逻辑混乱。
连带着整个通道的魔气，都因为它的心神失守，而出现了一阵剧烈的，不受控制的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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