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小院,屋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
素心正用一块柔软的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皇后赏赐的那只白瓷盒,脸上是多日未见的轻松笑意。
“娘娘,您闻闻,这玉容膏真香。”她把瓷盒凑近了些,献宝似的说,“等您出去了,用上这个,皮肤肯定比以前还好。”
虞瑶坐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是吗。”她回应了一句,心思却不在那盒价值不菲的膏体上。
素心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继续絮絮叨叨。
“今天送来的饭菜也好多了,有荤有素,还是热的。那些人现在路过咱们门口,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熬出头了吗?虞瑶在心里反问自己。
不,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皇后的赏赐是一把伞,但也仅仅是一把纸伞,挡不住真正的刀子。
她闭上眼睛,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从最初一心求死想回家的荒唐,到御膳房的步步惊心,再到如今被软禁的孤立无援。
她把这后宫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凭着一点小聪明和系统的外挂就能横冲直撞。
事实是,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作死”这条路,风险太高!回报太低!
她赌不起!想出宫,想回家,不能靠这种碰运气的方式。
她需要筹码,需要资本。在这座巨大的牢笼里,最大的资本就是信息,以及能为她传递信息的人。
“素心。”虞瑶忽然开口。
“奴婢在。”
“以后别那么高兴了,至少别在人前表现出来。”虞瑶睁开眼,烛光映在她的瞳孔里,“我们还在禁足,行事要更谨慎。”
素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有些不解:“娘娘,可是皇后娘娘……”
“正因为是皇后娘娘,我们才更要小心。”虞瑶打断她,“别人会盯着我们,看我们是不是得了赏赐就得意忘形。你懂吗?”
素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夜深了,素心在脚踏上睡熟了,呼吸平稳。虞瑶却毫无睡意。
她闭上眼,在脑海中复盘。
要活下去,就要有自保的能力。而她现在一无所有,只能从头开始积累,一个初步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第一,继续低调,皇后给的这把保护伞很脆弱,不能过度消耗。
第二,谨慎使用系统能力,特别是“回溯”,必须用在刀刃上。
第三,尝试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信息来源,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关于第三点,那个送饭的小太监不行了。他知道的太多,目标太大,现在两个人最好不要再有任何接触。
那还能找谁?
虞瑶的脑中浮现出白日里那些修缮院门、打扫落叶的宫人。他们就像这座宫殿里的灰尘,无处不在,也最容易被忽略。
第二天一早,院门外传来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虞瑶推开窗,一个面生的年轻太监正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他动作麻利,低着头,一言不发。
“素心。”虞瑶叫道。
“娘娘?”
虞瑶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小块碎银,这是她入宫时带进来的,为数不多的私产之一。她把银子递给素心。
“去,拿给外面那个小公公。”
素心愣住了:“娘娘,这是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虞瑶把银子塞进她手里,“你就说,天冷了,看他辛苦,请他喝杯热茶。态度要和气,别让他觉得是施舍。”
素心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
虞瑶站在窗边,看着素心走到那小太监身边,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小太监起初连连摆手,不敢接受,但在素心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收下了碎银,并对着屋子的方向躬了躬身。
素心回来后,小声地对虞瑶说:“娘娘,他收下了。他说他叫小路子,还说谢谢娘娘赏。”
“嗯。”虞瑶点了点头,“以后看到他,就主动打个招呼,聊几句家常。记住,多听,少说,更不要打听任何事情。”
“是,奴婢记下了。”
一连几天,小路子都负责清扫这个院子。素心照着虞瑶的吩咐,每日都与他闲聊几句,无非是天气冷暖,饭食如何。
小路子的话不多,但态度恭敬了许多。
这天下午,虞瑶正在屋里看书,院门忽然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送饭的小太监,也不是小路子。
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太监,三十岁上下,脸上没什么表情。虞瑶认得他,是内务府负责杂役调派的管事之一,姓陈。
就在陈管事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虞瑶的心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转瞬即逝。
脑海中响起一个机械的提示音。
【叮!瞬时预感触发。】
虞瑶放下书卷,站了起来。
陈管事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锭银子和两匹素色绸缎。他径直走到屋门前,对着里面说道:“虞贵人,您这个月的份例,奴才给您送来了。”
这本该是下面的人来做的事,却由他一个管事亲自送来,其意不言自明。
“有劳公公了。”虞瑶走到门口,客气地侧身让他进来。
陈管事走进屋子,将托盘放在桌上,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桌上那只赏赐的白瓷盒上。
“皇后娘娘仁德,贵人禁足期间,份例分毫未减,您要懂得惜福。”陈管事开口,声音平平。
“臣妾时刻铭记皇后娘娘恩典。”
“那就好。”陈管事点点头,话锋一转,“只是这宫里头,福祸相依。有时候看着是福气,说不定转眼就成了祸事。贵人年轻,很多事情怕是还不明白。”
虞瑶的心沉了下去。
她确定,这个人是十三王爷派来的。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警告。
“还请公公指教。”虞瑶垂下眼睑。
“指教谈不上。”陈管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奴才只是想提醒贵人,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最好就当不知道。不该自己说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皇后娘娘的赏赐再多,也怕是没命享用。”
赤裸裸的威胁!
素心的脸都白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虞瑶却很平静:“多谢公公提醒,臣妾都记下了。”
“贵人是聪明人,奴才就放心了。”陈管事说完,微微躬身,“份例送到,奴才便不久留了,告退。”
他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素心才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
“娘娘……他……他是在威胁我们!”
虞瑶没有说话,她走到桌边,重新拿起那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刚才那阵刺痛,就是系统的预警。虽然只有一瞬,却足以让她提前绷紧神经。
陈管事的出现,证明了她的猜测。十三王爷那边已经收到了风声,并且开始反击了。他们不敢直接动她,便派人来敲山震虎。
看来,她的小动作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啊?”素心快要哭了。
虞瑶翻过一页书,动作很稳。
“什么都不用办。”她说,“他来,就是想看我们害怕。我们越是害怕,他们就越是得意。从现在起,吃好,睡好,就当他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