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喧嚣与繁华,对嫣然和秀秀来说如同另一个世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切都让两个从山村里出来的女孩目不暇接,既感新奇又惶恐不安。
顾青山将她们暂时安置在地质队的招待所里。虽然条件简陋,但干净整洁,还有独立的卫生间,这已经让姐妹俩十分满足。
“姐,这里的灯好亮啊!”秀秀好奇地按着电灯开关,灯一亮一灭,她玩得不亦乐乎。
嫣然看着妹妹天真的笑脸,心中稍感安慰。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她们逃离了那个牢笼。
“秀秀,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她拉着妹妹的手,“你要乖乖的,听姐姐的话。”
秀秀用力点头:“嗯!我会很乖的!姐姐,我真的能上学吗?”
“能!”嫣然肯定地说,“顾叔叔已经帮我们联系学校了。”
正说着,顾青山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饭盒:“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饭盒里是热气腾腾的饺子和几个小菜,香气扑鼻。秀秀看得直咽口水,却不敢动筷。
“吃吧,专门给你们买的。”顾青山温和地说。
姐妹俩这才小心翼翼地吃起来。秀秀吃得特别香,连嘴角沾了油渍都顾不上擦。
顾青山看着她们,眼中满是怜惜:“慢点吃,别噎着。”他转向嫣然,“学校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秀秀可以插班读三年级。你的入学手续也在办,最快下周就能去报到。”
嫣然感激不已:“谢谢顾叔叔...这些要花多少钱?我...”
顾青山摆摆手:“钱的事不急。学校对山区特招生有补贴,基本够用。你们先安顿下来,熟悉熟悉环境。”
他拿出一叠钱和粮票:“这些你们先拿着,买些日用品。招待所只能暂住几天,得尽快找地方租房。”
嫣然接过钱,手有些发抖。这些钱够她在村里生活半年了。
“我会还您的...”她小声说。
顾青山笑笑:“以后再说。对了,明天我带你们去办户口和入学手续。今天先休息吧。”
送走顾青山,嫣然看着手中的钱,心中百感交集。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无私地帮助她。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自立,不再依赖他人。
第二天,顾青山带她们跑各种手续。办临时户口、学校登记、体检...一路下来,嫣然深深体会到城里办事的繁琐。好在有顾青山帮忙,一切还算顺利。
最让嫣然惊喜的是,省中医药学校得知她的情况后,特意批准她带妹妹入学,还安排了一间小小的教职工宿舍给她们暂住。
“学校宿舍条件有限,但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教务处的老师温和地说,“等你正式入学,可以申请勤工俭学岗位。”
嫣然连连道谢。虽然宿舍只有十平米,但对她和秀秀来说已经足够。更重要的是,这里安全,不用担心刘家的人找来。
安顿下来后,嫣然开始规划未来的生活。学校补贴虽然够基本开销,但要想过得好些,还得自己挣钱。她想起孙婆婆教的医药知识,决定从这方面入手。
省城不比山村,不能随便采药卖药。但她发现,城里人对养生很重视,各种药茶药膳很有市场。
于是,她用顾青山给的钱买了些药材,按照孙婆婆教的方子配了几种药茶:安神助眠的、清热解暑的、健脾开胃的...
第一天,她带着秀秀在学校附近摆摊。由于没有执照,只能偷偷摸摸地卖。效果却出奇的好——许多学生和教职工都来买,都说她的药茶比药店卖的效果好。
“小姑娘,你这安神茶真管用!”一位老教授赞不绝口,“我喝了晚上睡得特别香!”
嫣然心中欢喜,更加坚定了走这条路的心。
然而好景不长。第三天,几个戴红袖章的人过来,没收了她的药材和工具,还要罚款。
“无证经营!违反规定!”为首的人厉声道,“交十块钱罚款!否则送你去派出所!”
十块钱!这对嫣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她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够。
正在着急时,顾青山闻讯赶来。了解情况后,他和那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又塞了些钱票,总算把事情平息了。
“城里不比农村,做什么都要讲规矩。”顾青山对嫣然说,“你想卖药茶是好事,但得先办执照,找个固定摊位。”
嫣然为难地说:“可是...办执照要很多钱吧?我...”
顾青山沉吟道:“这样,我先借你启动资金。等挣钱了再还我。”他又想到什么,“学校后勤处好像在招人,你可以去问问。工作之余再卖药茶,两不耽误。”
嫣然感激不尽。在顾青山的帮助下,她真的在学校后勤处找到一份临时工——在食堂帮忙洗菜切菜。工作虽累,但管饭还有工资,更重要的是安全稳定。
秀秀也很快适应了新生活。她聪明好学,虽然起步晚,但进步很快,老师都夸她是个好苗子。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新的麻烦就来了。
这天嫣然下班回来,看见秀秀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秀秀低下头,小声说:“没事...”
在嫣然的再三追问下,秀秀才哽咽着说:“同学们笑我是乡下来的...说我有口音...衣服也土...”
嫣然心中一痛。她早该想到的。城乡差异这么大,秀秀肯定要受委屈。
“别理他们。”她搂着妹妹,“咱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比吃穿的。等姐姐挣了钱,给你买新衣服。”
秀秀摇头:“不要新衣服...姐,我想回家...”
“傻瓜,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嫣然柔声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要争气,好好学习,让那些笑话你的人看看,乡下孩子不比城里差!”
秀秀似懂非懂地点头。
夜里,嫣然失眠了。秀秀的委屈让她心疼,也更坚定了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第二天,她开始更努力地工作。食堂的活干完后,她又接了些洗衣服的零活。晚上则熬夜做药茶,第二天早早去摆摊。
顾青山帮她办了个临时执照,又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摊位。虽然要交管理费,但至少合法了。
她的药茶因为效果好在附近小有名气,连学校老师都常来光顾。收入渐渐多了起来,生活也改善了不少。
第一个月发工资那天,嫣然特意去买了两块布,给秀秀做了身新衣裳。虽然只是普通的棉布,但样式新颖,秀秀穿上后高兴得转圈圈。
“姐,真好看!”她照着镜子,小脸兴奋得通红。
嫣然心酸又欣慰。妹妹小小的快乐,就是她最大的动力。
然而就在生活渐入佳境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几乎将她击垮。
那天她照常在摊位卖药茶,突然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过来,说是卫生局的。
“有人举报你卖假药!”为首的人严厉地说,“这些药茶有没有经过检验?有没有合格证?”
嫣然慌了:“我...我是按古方配的...都是真药材...”
“古方?真药材?”那人冷笑,“吃出问题谁负责?全部没收!罚款五十!”
五十!嫣然如遭雷击。她所有积蓄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原来是卖假药的!”“怪不得这么便宜!”“还好没买,吃出问题就晚了!”
嫣然百口莫辩,急得眼泪直打转。这些药都是她精心配制,怎么可能有问题?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等等!我可以证明这些药茶没问题!”
顾青山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位老教授。
“刘处长,这是个误会。”顾青山对为首的人说,“嫣然的药茶我们很多老师都喝过,效果很好,从没出过问题。”
一位老教授也说:“是啊,我的失眠就是喝她的药茶治好的。这是民间智慧,不能一概而论。”
又一位教授拿出份检测报告:“我特意拿她的药茶去化验过,成分安全,没有任何有害物质。”
卫生局的人见状,态度软化了:“可是有人举报...”
“举报也要讲证据。”顾青山正色道,“不能凭空诬陷一个努力谋生的孩子。”
眼看形势逆转,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进来:“哟,这么热闹?顾同志又在英雄救美了?”
张富贵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幸灾乐祸:“我说嫣然丫头,在村里不安分,跑到省城还是不改啊?卖假药可是犯法的!”
嫣然心中一沉。原来是他搞的鬼!难怪卫生局来得这么巧!
顾青山冷笑:“张富贵,你怎么来省城了?村里没事干了?”
张富贵讪笑:“我来考察学习嘛!正好看见嫣然丫头犯事,作为老乡,总不能不管吧?”
“管?”顾青山眼神锐利,“是管还是捣乱?举报电话是你打的吧?”
张富贵脸色一变:“顾同志可别血口喷人!我这是维护市场秩序!”
眼看又要起争执,卫生局的刘处长打圆场:“既然有教授担保,检测也没问题,那这次就算了。不过...”他对嫣然说,“以后还是要办齐手续,免得让人钻空子。”
风波总算平息。张富贵悻悻离去,走时还狠狠瞪了嫣然一眼。
事后嫣然才知道,张富贵是来省城跑关系的,想争取什么项目。碰巧看见她摆摊,就使了这么个绊子。
“以后小心些。”顾青山叮嘱道,“张富贵这种人,睚眦必报。你坏过他好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嫣然点头:“我会小心的。”她犹豫了一下,问出心中的疑惑,“顾叔叔,您为什么这么帮我?”
顾青山笑了笑:“惜才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你聪明好学,不该被埋没。”他顿了顿,语气认真,“更重要的是,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女孩与命运抗争的勇气。这很难得。”
嫣然眼眶发热:“谢谢您...要不是您...”
“别这么说。”顾青山摆摆手,“帮助你是应该的。不过...”他话锋一转,“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你要尽快成长起来,才能真正掌握命运。”
这话深深触动了嫣然。是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从那天起,她更加努力。白天工作,晚上学习,还抽空研究更多药方。她发现省城图书馆有很多医药书籍,如获至宝,一有空就泡在那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药茶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有人慕名而来。收入稳定后,她租了个小房间,终于有了真正的家。
秀秀的学习也步入正轨,成绩越来越好,还交了几个朋友。看着妹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嫣然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这天放学,秀秀兴奋地跑回来:“姐!我考了第一名!老师表扬我了!”
嫣然抱着妹妹,喜极而泣。这是她们来到省城后最大的胜利!
晚上,她特意做了几个好菜庆祝。姐妹俩围坐在小桌旁,虽然简陋,却充满温馨。
“姐,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厉害!”秀秀认真地说。
嫣然摸摸她的头:“你比姐姐厉害多了。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做更有出息的人。”
秀秀用力点头:“嗯!我要当医生!治病救人!”
看着妹妹憧憬的模样,嫣然心中充满希望。虽然前路依然漫长,但至少她们走出了第一步。
这一世,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扭转了命运。
而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终究会被远远抛在身后。
握紧拳头,嫣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小小的胜利只是开始,更大的舞台还在前方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