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澜携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水洗过的皮肤莹润富有光泽，像上好的羊脂玉。
林识越站在床边，长身直立。
他身量颀长，衬衣下摆刚好能盖住大腿。小腿上的伤口经过热气熏蒸，边缘已经微微卷曲发白。
垂眸避开视线。
“过来。”他拍拍身旁的床，示意闻澜坐下：“给你处理伤口。”
蹲下太矮，站着太高，坐着不方便。
他屈膝半跪下来，将她的小腿搭在自己膝上，然后按照说明书上讲的，先给用碘伏给伤口消毒。
那张薄薄的说明书早被他研究透了，可真正碰到她的伤口，他还是小心翼翼起来。
西裤面料被水蹭湿得到处都是，他像是没看到，低头认真而专注。
“痛的话就抓住我。”
“嗯。”
以前拍戏也会经常受伤，有些伤口甚至比这个更严重，这种程度的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或许是紧张，毕竟她从没和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呆在一个房间过，尤其还是林识越。
消毒水气味弥漫在室内，不断刺激着鼻腔，她突然眼眶一酸，下意识抓紧他的肩膀，
林识越以为她痛，放缓了手上的动作。正常速度半个小时就能处理好的伤口硬生生用了一个小时。
他收拾药箱的功夫，闻澜坐在床上问：“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脑子此刻还很混乱。鲜血、尖叫、剪刀划开皮肤的刺啦声交杂在脑海里。方才她脑子里只有拼死一搏的孤勇，现在那腔孤勇消失了，竟然生出一丝害怕。
她尾音里藏着一丝细微的震颤，不易察觉，但林识越还是听出来了。手上动作顿了顿，挪揄道：“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有空关心别人？”
闻澜垂着眼没说话。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自然是不害怕的，可还有外婆远在平城养病。
“人没死，那把剪刀还扎不死人，不过也许会失去下半辈子的幸福。”林识越停在她跟前，注视她因担忧失神的眼睛。
话落，属于他掌心的温度轻轻落在头顶，揉了揉：“有我在，他不敢乱来。”
这句话像给闻澜扎了一剂定心针。
楼下，饭菜已经备好。
佣人上到二楼，轻敲了敲房门：“先生，晚饭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用餐。”
林识越收回手：“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指令，佣人转身下楼备餐。
林识越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兜在闻澜头上，她下意识接住，半空中和林识越指尖相碰，很快又分开。
闻澜眼睫垂了垂：“我自己来就好。”
“如果你的手还能动的话，可以。”他提醒。
“……”
闻澜垂眸看了看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只露出十根手指的双手，然后成功放弃了自己擦头发的决心。
“那还是麻烦你帮我。”
其实她想说自己的伤口只在手掌心，手指没事。
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林识越动作显得很生疏。头发在打斗中缠得很凌乱，手边没有梳子，他只能一边用风筒吹一边用手指一点点分开。好几次他察觉到自己扯到她，可是闻澜都没吭声，只有眉头很轻的蹙了一下。
他只好将动作放得更慢。
“林识越。”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神色焦急：“你有手机吗？我朋友找不到我应该会很担心，我得打个电话。”
林识越继续替她吹着头发，侧身示意：“兜里，你自己拿？”
闻澜把粽子似的手伸进去掏了会儿，摸出他的手机。
主人懒到连密码都没有，屏幕一划就打开了。
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主人最后一次使用的软件上，是和她的聊天页面。
小金主。
明晃晃三个字的备注。
闻澜无言：“……”
真是没完没了了，他到底还要记多久？！！
她目光幽怨的盯着林识越，惹得他不由停下手中动作。
“怎么？连手机都不会用了？”林识越挪揄。
“……”闻澜深呼吸，忍住，“没什么，刚刚突然忘了号码。”
闻澜用尚能活动的五根手指，将手机搁在大腿上，一个个数字戳下去。
那头周行雪在山庄内刚醒来，半天没找到她人，正着急：“喂，谁啊，晚点再打过来，有急事。”
“阿雪。”闻澜出声。
“澜澜，怎么是你！”周行雪声音陡然拔高，喜极而泣：“你哪去了，我醒来半天都没找到你人，还有这个手机号码又是谁的？”
问题太多，闻澜只好拣了两个重要的回答：“手机丢了，这个电话是……”
她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林识越。
然后回答：“一个好心人的。”
林识越：“……”
行，他确实挺好心的。
要是蒋铭在这，听到闻澜如此评价林识越一定会被惊掉下巴。
能在北城被称作商界阎罗的人，跟好心可不沾边。
“噢噢，那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今晚你先回家，我明早回去再跟你详细解释。”闻澜道。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确认了几遍闻澜的人身安全后，道了声拜拜，准备挂断电话。
头发此时也吹好了，林识越放下风筒，问：“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我能走。”
“好。”
电话里的周行雪听到这句话，不由瞪大了双眼。
等等。
男人的声音？
而且怎么这么耳熟。
还没等她想起这道声音在哪听过，电话被挂断了。
“……”
她思考两秒，脑子过载，迅速放弃。还是明早亲自拷问闻澜吧。
*
楼下餐厅，程严和蒋铭两人已经准时坐在了餐桌前。
程严几度想走，被蒋铭拽了回去，不安的问：“我们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放心，绝对没问题。”蒋铭拍着胸脯保证：“再说了有小爷我在，你怕什么？”
“……”程严硬生生咽下肚子里的话。
正说着，林识越抱着闻澜从楼上下来。
她本来想自己走的，结果刚出房门就摔了一大跤，刚包好的伤口又重新渗血。不顾她的抗议，林识越拦腰抱起她。
蒋铭笑嘻嘻的拍了拍程严的肩膀，问：“我跟程严留下来吃顿饭，阿越你应该不会介意吧。”